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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培南曾说过,闵安亲手烘焙桂花茶,烧开雪泉水,泡制一盏盏茶水递了上来。既然行馆里珍主贵宾的茶水都由闵安打点,那么李景卓的这盏泅了毒的秋茶,怀疑到闵安头上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戏文一度喊停,厅堂里极寂静,杵在窗边的闵安看向地砖,才知道里面发生了变故。他曾做了一筒桂花茶,在筒口两头封了甜咸两种口味送给非衣,李培南偶然知道这个事,向他索要一样的进贡礼品,他听从李培南的命令炮制出了一袋桂花茶,此后茶叶归行馆招待贵宾时所用。
戏台上伶人及乐师行过礼,退向一旁站着。李景卓坐在主台上,满脸雪意。“简直是晦气!偏生要惹得本王不高兴,叫闵安出来答话!”
王府的亲随跑出厅门,闵安自发从侧边走进,跪在了地砖上。
李培南看了看非衣,突然说:“非衣深谙茶道,给父王说说,泡一盏上好的秋茶,需要哪些工序?”
非衣起身向父王行了礼,才落落答道:“浸泡茶叶、煮沸藏水、烫过沫饽、斟茶三巡,工序缺一不可。待一盏秋茶装上案盘送到父王面前,约计要小半个时辰。”
李培南朝着主台抬了抬手:“如此说来,父王的茶水决计不是闵安做的手脚。半个时辰之前,我还在闵安屋里替他上药,他也不能分神出来煮茶,父王需查个究竟。”
李景卓冷冷回道:“你向来偏袒私属,所说的话并不可信。”
李培南又朝非衣看了一眼,非衣再起身,温文行过礼说道:“我也在当场,可为闵安作证。”
李景卓冷笑:“你与世子一个鼻孔出气,照样算不得真。”
李培南问:“父王相信谁?可将那人提出来询问。”
李景卓冷笑更深:“难道我相信的人刚好也在当场,替闵安上药,顺便做个见证人?”
李培南淡淡道:“未必不可。”
李景卓指着非衣,看向李培南:“今天即使你兄弟俩,摆出百种言证说闵安未下毒,他也难逃罪责,我看不得晦气的东西堵在眼前添乱,来人哪——”
李培南突然站起身走到闵安跟前,轻轻压着闵安的头,朝主台上仍在呵责的父王虚行了一个叩头礼,并截口说道:“还不知道谢恩!王爷都说留不得你在眼前,你听王爷的话,赶紧退下。”
闵安听得楚南王正在气头上,一直不敢开口辩解,怕越说越错。李培南提着他的衣领,已经将他拎了起来,就差在手上使把劲,将他直接丢出门去。他抬头看着李景卓发青的脸色,脚下依然不敢动,倒是非衣站在一旁闲适地摆了摆手,也在示意他快些离开大厅。
王府的亲随见李培南还站在闵安身旁,自然也不敢动手。李培南在闵安后腰上用了一股柔力,将他推到了非衣跟前。非衣会意,对闵安从容说道:“既已谢过恩,就随我一起走吧。”说完他也不看父王,径直提着闵安的衣带,拎着他出了厅。
厅外,非衣叮嘱道:“你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现在父王也容不得你了。”
闵安擦去额上冷汗,回道:“茶毒查个水落石出我才能走,否则就算是畏罪潜逃。”
非衣继续推着闵安朝竹屋走去:“世子在里面,会给出一个交代的。”
厅堂里的李景卓尽管脸色不善,但是心里明亮着。他知道茶水不是闵安投的毒,从泡制到取来,一共历经了多人之手。有烧水的丫鬟,捧案的随侍,萧知情取茶放在桌上,随后非衣还用手贴了贴杯口,细心地试了茶温。即便是那个时常忤逆他的长子李培南,也曾走过桌旁,拈开茶盖看了看,哂笑道:“父王不是爱摔我这行馆里的茶么,谁又好心给父王安置上了?”
李景卓并不关心谁下了毒,只想抓着这个机会惩治闵安一番,再将他撵走。下毒的人似乎知道李景卓一天里连摔几杯茶,进献茶水上去多数是进不了李景卓的嘴,所以故意采用了这种低劣手法,究其目的,可能是并不想害得李景卓的性命,只是想借机嫁祸,将矛头引到闵安身上去。
李景卓自然猜得到中间的隐情,乐见其成,索性一味质疑闵安的不是。李培南也能分辨得出真假,不过为了维系王府威严,势必是要查出那个下毒的人。
一直明哲保身的萧知情最先站出来,要求丫鬟搜查她的周身及行囊,看是否藏了毒,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李景卓看到萧知情也如此惶然,不由得安慰她道:“这些腌臜事怎会牵扯到你身上,不用查你,我也信得过。”
萧知情顺意请示道:“既然王爷信我,不如让我来查投毒一事。”
李景卓自然是应允的,李培南考虑到不能一味忤逆父王心意,也就顺水推舟,将事情交到萧知情手里。
萧知情在柴房里设置公案与刑具,一连提审数人,最后查出了毒源藏在一名侍卫身上。那名侍卫正是李景卓的亲信,后被派送到李培南身边,将行馆里的消息送了出去。李培南逮出他剪了他的舌头,鞭笞一顿,将他丢到偏院了事。李景卓听到消息后过意不去,将侍卫提到自己身边来,没想到给了他一个报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