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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七福晋没出屋儿的这些个日子,无论是手上换的药还是罐子里煎的药,从来都是她一一仔细瞧过才送去房里的。
“不是说了,若姐姐忙着就打发奴才们送药过来就是,你这身子也还没好利索,又要打点这府里上下,何苦自个儿一日三趟的这么折腾!”见婧雅端着药进屋儿,谷子一瘸一拐的迎上,一边儿埋怨着,一边儿回头恶狠狠的剜了那一步三颠的小丫头春禧一眼,一把拧了她的耳朵斥道,“废物!你又跑来做什么!”
瞧那小丫头春禧委屈的扁扁嘴儿,婧雅温柔的拍拍她脑袋,莞尔跟谷子道,“别气她了,她也是这年纪小不懂事儿,以后多教着点儿不就得了。”
“也就你心好!容的了她!”说罢,谷子死瞪了那俩眼儿一瞪傻乎乎的小丫头,又喝道,“快去!煎你药去!”
这一嗓子吆喝,春禧一溜烟儿的没了影子,只剩那气的掐腰的谷子和一脸无奈的婧雅。
“要我说,明儿你也别自个儿煎那药了,我也叫大夫给你开个好方子,让灶房那头儿也一块给你煎好了送过来,也省得自个儿折腾,药效也好些。”
谷子接过婧雅手里的药碗,摇摇头道,“不了,我不过就是一丫头,受了这点儿伤就摆上这种架子,这传了出去,还都是咱主子的不是。”
“你啊,什么都主子主子的,一点儿都不为自个儿打算。”
谷子瞧瞧婧雅那远比她红肿多了的脸,哑然失笑,“还说我,你不也是一样?”
内室,药味儿四溢。
那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卧榻上,只见那床上躺着那娇人儿,脸色惨白,气色虚弱,明明是紧闭着双眼偏生又死死咬着牙根,一双缠着布的手死命的朝床边儿砸着,那血渗出布来,猩红刺眼,而她像是没有痛感般,压根儿不曾醒来。
谷子进来一瞧,赶忙小跑的坐在床边儿攥住了她的手,一声叹息,眉眼间漫过一阵心疼。
“主子今儿还不曾醒过?”婧雅一脸担忧的问。
谷子小心给猴子擦擦汗,又道,“醒了,转了几下眼珠儿也没说话,就又睡了。”
“哎。”婧雅叹了口气,道,“你也别太担心了,这皇后派来的太医瞧过,不也说没什么大碍,休息些时日也就慢慢好了么。”
“嗯。”谷子点点头,心里却想。
不担心才怪啊!
她是怕这猴儿被自个儿这股硬气儿憋着啊!
且说这婧雅跟谷子说了一会儿主子的病情之后,前头账房里的人就遣人来寻,说是有些帐上的事儿需要她瞧过才能出帐。
婧雅无奈只能先走,走之前还不忘三番四次的嘱咐谷子别只顾着主子,也别忘了养自个儿的伤。
那句句诚挚,说的谷子眼泪都直在眼泪窝儿里转,连说好几遍,“这幸亏有你,不然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却说才一送走婧雅,谷子就立马换了张脸,回身儿就把婧雅端来那碗药倒进了花坛,接着到院子里跟那扇着火的小丫头春禧道,“不许偷懒,好好熬着!”
别怪她小心眼儿。
管她婧雅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
经过这么一闹,在这府里,谷子是真真儿谁也信不着了。
半夜,月亮弯弯,乌鸦叫。
跨院儿一正室门口儿,一前一后的俩人儿被拉出两条一长一短的影子。
但见那身量稍矮的人做贼似的瞅了一圈儿,待瞧见那守夜的小丫头睡的直冒大鼻涕泡儿,才朝后头招招手,只见那后头身形颀长的人影儿轻轻拉开的房门儿,倏的就钻进了屋儿。
只留那外头盯梢的于得水对着月亮是一声长叹。
哎,你说,他就不明白了,这明明是自个儿的宅子,自个儿的媳妇儿,这会儿不过是过来瞧瞧,咋还非得偷偷摸摸的像做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