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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粗声糙喊,在穆春寅听来简直就是仙乐,酸痛的手臂一甩,喊句“你等着瞧”,就将碗砸向百里熙,蹭一下就往院子里逃去。
救星来了。
“舅舅,你终于来了——”头发凌乱,白嫩脸颊上都有几处擦伤的穆春寅,就连走路都快站不稳,跟平日跋扈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人欺负死了呜呜……”
他紧紧抱住了秦笙,泪水说来就来流了满面,委屈可怜的模样看的秦笙着实心疼。
“阿寅别哭,舅舅会给你讨回公道的。”秦笙一边替他擦着泪,一边抬头怒道:“屋里那个找死的,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秦笙来了,穆春寅有依仗了,小跟班们气焰也起来了:“对!滚出来!”
一阵叫嚣声中,清风径自悠然吹拂着屋前古树,玄色身影映着树叶光影缓缓走了出来。
屋前阶沿上,百里熙颀长而立,修长墨眸悠悠看向台下秦笙,道:“秦大人是说本王该死么?”
他的声音朗然清澈,似乎一句轻飘飘的反问,却让原本一脸愤恨的秦笙当即面上僵硬几秒。
“怀……怀王殿下,怎么会是你?”秦笙惊诧,脸上挂抹古怪别扭的笑。
他的小祖宗啊,惹了谁不好,怎么偏偏惹了他呢。
穆春寅见他骤然转变的态度,也察觉出不妙,再听那句“怀王”,亦是不由瞪目结舌下。这个蛇蝎美人怎么能是跟箫一笑交情最好的怀王殿下呢?!与箫公子有交情的不都该是光风霁月的人物么?!
毫不在意秦笙和穆春寅的吃惊,百里熙负手占得风姿洒然,“本王在哪何须秦大人过问。倒是秦大人,昨天本王已经放穆少爷一马,今日他却恩将仇报,不止砸了院子,还扬言要卖了本王,这般妄为目无法纪,秦大人觉得又该如何处理呢?”
“是,这都是下官管教不严。”秦笙扬着笑脸,养成恳切道:“小小年纪就如此,日后还得了,怀王殿下教训的是。”
“舅舅……”穆春寅不服,在后面拽拽秦笙的衣服低声道。
秦笙侧首回眸示意他安静,而后一脸恨其不争道:“阿寅,你可知错了!怀王殿下乃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你啊,还不快给怀王殿下赔罪。”
拍下穆春寅的头,秦笙迎着百里熙的视线道:“怀王殿下,阿寅年少无知,这都怪下官和秦老国公平日里太宠着他了。等回去,下官一定禀告秦老国公,好好管教他再不敢这样肆意妄为。”
百里熙心中冷笑一声,秦笙这个胖子果然越来越狡诈,知道秦老国公连父皇都要卖几分面子,所以搬出来压他。
见惯了秦笙彪悍的一幕,如今看他这样好声好气的跟百里熙说话,穆春寅着实有些接受不了,却不知是因为受挫,还是无法接受那样一个蛇蝎美人居然会是传闻中的怀王殿下。
百里熙看他小脸上难掩的不忿,反问道:“穆少爷难道还有不服么?”
控制不住脾气,穆春寅上前一步道:“小爷当然不服。你行事一点都不洒脱,怎么会是箫一笑的朋友呢?!你快承认,其实你和箫一笑根本就没有关系是不是!你这个骗子!”
穆春寅这突然跑题的话,让满院的人当即一愣。
洛凰看着他凶巴巴盯着百里熙,仿佛为了捍卫心中偶像可以豁出去跟他拼了的模样,到觉得有几分可爱。且不论孰是孰非,他这样捍卫一个人样子,却有几分昔日阿溪的模样。
“你个孽子!做错了事情还不认错!”
一声暴喝从门口处传来。
一个身材削瘦的白皙男子站在门口,正怒看向穆春寅,尤其在见到满院狼藉时,更是觉得一阵气血上涌,来人一个快步就冲到穆春寅面前,一个挥手就要落下:“跑来砸了别人的院子,你是想把我们秦国公府的面子全丢光么!”
看见突然出现的男子,穆春寅身子一僵,见他一巴掌下来,连忙闪开,却不知道这样更激怒了那男子。
“你还敢闪——”一个踉跄,男子另一手又是一扬要扇过去。
秦笙一把拦住他,蹙眉道:“穆征,你来做什么?”
“我是这孽子的爹,我怎么不能来?!”对上他略不快的视线,穆征讪讪道:“是爹身边的人通知我来的,不然我才懒得管这孽子的烂摊子!”
院子里淡淡的酒气,面对突然出现的父亲,穆春寅却是斜看他一眼道:“原来是因为祖父,你才来多管闲事的。”
对上他的不屑,穆征脾气忍不住暴起:“臭小子,我是你爹,我管你怎么能是多管闲事?”
“管小爷?!”穆春寅一副吊儿郎当,揭穿道:“看你这一身的酒气胭脂味,一定又是被祖父从哪个温柔乡里拽出来,你是气小爷我坏了你的好事,来找小爷我算账的吧。”
“那还不是你成天闯祸!”
“小爷成天闯祸,还不是遗传你这为老不尊的。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
不过几句话,穆征就难抑怒意,“你个孽子!我非打死你不可!”
穆春寅和穆征凑到一起,说不了几句话就能闹不停。
看着被追的到处跑的穆春寅,秦笙心疼他刚被百里熙收拾了有伤在身,再去拦穆征,却怎么也拽不住他。
“秦笙!你别拦我,我非打死这小畜生给怀王殿下赔罪才是!”穆征怒冲冲。
而从他进来,还没说过一句话的百里熙却是不由挑眉与洛凰对视一眼,没想到那么嚣张跋扈被宠坏了的穆春寅,与亲生父亲的关系竟这样剑拔弩张。
穆春寅对穆征也不客气,叫嚣着:“反正你儿子多,你来打啊。不过就你那破烂的身手能打得了谁!”
也确如穆春寅所说,虽然他刚才被百里熙一番折腾,手脚现在还有点不利索,可躲起穆征的追打却是易如反掌。
扑哧扑哧追了好一会儿,穆征却连穆春寅衣角都没摸到。
穆春寅自然不放过机会讥讽他:“跟你同在温柔乡的姑娘,居然也不嫌弃你,真是难得。”
酒气上头,原本因为被父亲叫来帮儿子解决麻烦的穆征,本就不快,现在更不快了。
“小畜生,有本事你别动,我打死你——”穆征气得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穆春寅转身看他,挑衅道:“小爷就算不动,你又能如何?”
近些年来,穆春寅跟穆征的关系愈发紧张,若非秦老国公一直想方设法缓和他们父子的关系,他还真不想看见自己穆征。
作为秦老国公唯一的儿子,穆征本是继承国公一位的第一人选,可自从这跟自己不对盘的小子来了后,他就直接被剔除,居然越过他这做父亲,老国公直言未来秦国公非穆春寅莫属。
这件事情原本就让穆征很怄气,再想到日后还要看这孽子的脸色过日子,更加觉得气闷了,导致他一看见自己这亲生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会又被他这样当众讥讽着,他哪里还有作为父亲的威严。
“你——你——”穆征气极,见穆春寅站在原地朝自己得瑟着,眼角扫过一道一亮,气急败坏的他一个转身就是伸手拿过。
“老爷——”
“穆征,你——”
寒光一闪,却是穆征抽出一剑,直直往穆春寅刺了过去。
瞬间,血色迸出。
穆春寅只觉得胸前一痛,平日里他最怕痛,可此时的剧痛却让他喊不出一声来。
他呆愣地看着刺在自己身前的剑,他想他此时的挖心的痛,一定是因为受了一剑的缘故,可在看见握剑的穆征满面的狠意时,为什么觉得心中更痛了呢?
“阿寅——”
他好像听不见舅舅的惊恐声。
因为疼痛,穆春寅那一瞬的感觉变得无比的清晰,他甚至能清楚感受到锋利剑刃刺开了血肉,正往体内更深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