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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佳妮从他手里拿过羊皮纸,越看,越感到心惊。
在黑石堡的那段日子里,百无聊赖的时候,她跟着尤弗索斯学了希伯来文。因为时间不长,现在虽然只认得一些简单的词汇,但还是不难断定,她手上这张看起来像是地图的羊皮卷上所标注出来的一些文字,应该就是希伯来文地名。
“这是什么?”
盖亚见她半晌不说话,又问了一声。
阿佳妮没应声,只是反复审视着手上的羊皮。记忆里忽然闪现出之前有一次她和尤弗索斯之间那场关于秘密的对话。
他对她说,只有历代大祭司才知道所罗门宝藏的秘密。而这也是他被汉尼拔把囚在黑石堡的原因。
难道这就是尤弗索斯手绘的宝藏地图,他把它藏在了棋枰里,而汉尼拔显然并不知道这一切,所以在尤弗索斯去世后,按照他的意愿把这块隐藏着巨大秘密的棋枰送到了自己这里?
越想,阿佳妮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但是为什么,尤弗索斯居然会把这个可能指向一笔巨大财富的宝藏交付给自己?
“背面还有字!”
盖亚忽然说道。
阿佳妮翻过羊皮纸,赫然看到了几行尤弗索斯所留的笔迹。
“阿佳妮,或许你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看到一个行将离世之人在此刻写下的这几行字。如果是这样,那就遵照神的旨意,让这个秘密随着我的死去而彻底埋葬。但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我的这封信,我希望你能替我做一件事。这张地图,可以引导你找到一笔大约10万塔兰特黄金的财富。你可以取走其中的一半为你所用。剩下的一半以及被希伯来人视为圣物的约柜,请你代为守护,如果有一天,尤地亚土地上的人民能够从罗马人的奴役中得到解放,重新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自由之国时,请你代我将这笔财富和黄金约柜归还给他们。我信任你,相信你能善加利用这笔财富,也相信你能为我保守住我的职责。”
信断于此,后面是一个长长的希伯来文尤甫索斯全名。
“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盖亚再次追问。
阿佳妮吁了口气,等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巨大意外给她造成的冲击平定了些后,走到门外看了下,确定没什么人,关门看向盖亚。
“你必须要发誓,你不能把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让第三个人知道,一个字也不行。”
她的语气极其郑重。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盖亚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对着世代庇护卡狄人灵魂的鹿神起誓,不管你接下来要说什么,我绝不会向任何人提及一个字。”
阿佳妮把自己被汉尼拔带到麦西亚结识了尤弗索斯后的一些事说了一遍。
“难道这……这就是……”
盖亚看着她手上的羊皮纸,震惊得连说话都变得磕巴了起来。
“是的,”阿佳妮说道,“尤弗索斯说,它能引导我们找到一笔巨大的财富。”
“那现在……”
盖亚的脸上忽然露出欣喜之色,“姐姐!这真是太巧了!我们不正在为军费而犯愁吗?现在有了它,我们不但能维持住现有的军队,甚至一旦发生战争,可以轻而易举地再次召回雇佣军队!”
阿佳妮沉吟。
盖亚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
财富并非她的最终目标。否则两年前她也不会将那五百塔兰特黄金拿出来用于组建军队。现在既然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而且也得到尤弗索斯本人的许可,她自然不会清高到去放弃这个能够大大提高布里提亚军事力量的绝好机会。
“我同意你的看法。我们可以去取用一部分足够维持住军队的黄金。”阿佳妮道,“但是这件事,除了你和我知道外,决不能透漏给任何别的人。否则将会是一场灾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放心。我发誓。”盖亚郑重地点头。迟疑了下,再次看向阿佳妮,“那么今天你给汉尼拔传信,到底是什么事……”
阿佳妮不再瞒他。把自己对于罗马局势的担忧说了一遍。自然,她只说是自己的猜测。
“……我给他传信,只是为了提醒他以防万一。你也知道的,这两年我们之所以能够得到喘息的机会,和罗马皇帝并不热衷于来攻打我们也有一定的关系。如果接下来的罗马局势真被我猜中,提图斯死去,图密善上位的话,你知道的,等待着我们的将会是什么。”
“你的考虑非常有道理。是我错了,”盖亚露出羞愧之色,“我刚才不该那样对你,请你原谅我,姐姐……”
阿佳妮屈指往他脑袋上重重弹了一下。
“算了,不和你计较。或许这也是天意吧。如果不是你凑巧踢坏了它,或许这秘密永远也不会被发现。”
————
狩神节的庆典到来。
当日风和日丽。已经许久没露面的奥兰多身披王袍,头戴王冠,手执权杖站在马车之上,精神奕奕地出现于聚集在爱森堡广场上的民众的面前。在民众如雷的欢呼声中,他将自己的王冠戴到了阿佳妮的头上。男人们行礼致意,女人和孩子们则争相拥到她的身边亲吻着她。
庆典结束后,仿佛松下了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当夜,奥兰多就陷入了昏迷。阿佳妮在他近旁衣不解带地陪着。三天之后,在他苏醒过来的时候,阿佳妮将无意间得到所罗门黄金的秘密告诉了他,并表示自己想亲自带人去将一部分黄金运过来,以解决现在遇到的困难。
奥兰多将沃尔夫等人召到榻前,表示他将派阿佳妮外出完成一项任务。在她回来之前,爱森堡的事务就由沃尔夫主掌。在发布完这最后一条在旁人听来有些不明所以的命令后,他将阿佳妮的手交到了沃尔夫的手上,这位深受弗里斯兰民众爱戴的老国王脸上带着微笑,就此溘然辞世。
按照习俗,弗里斯兰人给奥兰多举行了隆重的火葬。
葬礼过后,阿佳妮和盖亚带着一小队完全效忠于她的卫队离开布里提亚往东而去。他们穿过黑森林,绕过萨尔马特人的领地,经由攸克辛海(黑海)登陆小亚细亚,避过罗马人的军事基地,最后抵达了犹地亚一带的一处无人山区。
————
三个月后,当阿佳妮一行人终于回到布里提亚时,罗马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就在一个月前,此前一直忙于赈灾的提图斯在瘟疫终于得到控制之后,感到身心俱疲。在近侍的劝说下,他暂时离开位于罗马中心巴拉丁山的宫殿,动身去往自己位于萨宾的别墅小住。
令举国感到震惊的是,原本据说不过是小恙的皇帝,在到达别墅后没几天,就传出了死讯。
根据医生和近侍的说法,皇帝陛下早年征战,原本就有旧疾,在过去的一年里疲于应对灾情,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在别墅居住的时候,不巧又感染了风寒,引发旧疾,数病齐攻之下,就此辞世。
皇帝的死讯是由议员马罗带回罗马的。除了死讯之外,他也带回了提图斯的遗命。称提图斯临死前提名由图密善继承他的位置,希望元老院能够认可他的这个提议。
元老院里顿时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毫无防备之下的内尔瓦和库莱奥等元老对提图斯的死因提起质疑,要求详加调查,但遭到了马罗等人的拒绝,认为他们居心叵测。接着,此刻原本应当驻在莱茵一带的乌尔比亚军团在未得到元老院授权的情况下,犹如从天而降般地出现了城外台伯河的一带。图密善在军队的持护下进城,宣称自己是罗马人的合法的王,下令将坚决反对承认自己的首席元老库莱奥以叛国的罪名杀死,剩下的投入监狱。迫于压力,内尔瓦等人最后选择了沉默,图密善就此继位,成为罗马帝国的新统治者。在元老院和神王祭司团的一致认可之下,他头戴金冠,颈挂桂枝,如同凯旋者那样,高高坐在四骏马车上来到神圣广场,接受着数以万计的罗马民众的欢呼和朝拜,这声音甚至远远传到了城外台伯河的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