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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蝉为此担心极了,她跑到重楼去找应皇天,说能劝得动观言的人只有应公子了。
应皇天人在重楼内,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玉蝉自然也不知究竟,听了玉蝉的话,应皇天转向窗外片刻,才淡淡答应道,“我会前往,但无把握。”
“无论如何,玉蝉在这里都要先谢过应公子。”玉蝉真诚地谢道。
应皇天没有答话。
是夜,他去到祭奠卜邑的灵堂里,果然见到观言直挺挺地跪在卜邑的灵位前,应皇天先恭恭敬敬地祭拜了卜邑之后,才走到观言身边,对他道,“节哀顺变。”
观言仍是没有反应,或是说他一天不吃不喝又没有睡过觉反应早已迟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稍动了动嘴唇,却只发出了很轻微的“嗯”的一声来。
“我亦会帮你查明卜邑师父的死因。”应皇天又道。
“多谢……应公子。”观言低低地道。
应皇天并没有再开口,但他也不走,兀自站在观言的身旁,静静注视着牌位。
又过了不知多久,观言道,“义父看见子羽身上的图跟我取回来的那幅图一模一样的时候,就应该在怀疑虞琊了吧?那分明是代表了义父名字的图案,我却没有认出来,甚至没能跟随前往,应是义父早就怀疑虞琊是凶手,所以才不让我前去。”他越说越自责,说到最后,他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在寂静的夜晚发出清晰不已的“咚”的一声响。
应皇天却说,“你既然知道卜邑师父是为了保护你,就不要辜负于他。”
“可是……我也想保护师父。”观言哑着嗓子,不甘心且悔恨交加地道。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观言。”应皇天似是初次不带“小”字地正经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而观言犹自陷在悲痛之中,不可自拔。
临去之前,应皇天对他又说了一句,“玉蝉很担心你。”
观言不知听没听进去,应皇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无声的传达了安慰,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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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邑的死让楚国的目标全面对准了虞琊,可虞琊却不知下落,这使得无人知晓她为何要动手杀卜邑,卜邑又是为了什么而死的,在各种揣测中,迎来了卜邑的大葬之礼。
从小敛到大敛,观言一步都未曾稍离,就连睡觉都不愿离开寸步,大敛之时,观言面对卜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并亲自装饰内棺,在卜邑身边一一摆放入玉器,最后将棺柩殡于西阶之上。再经过占卜,定下下葬日期,这与卜邑出事那日早已相隔月余,在这整整几个月间,巫宗府内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因卜邑一去世,大宗伯一职便空了出来,照理说,应是作为小宗伯的屈巫师最有资格继承此位,但作为掌卜的大卜亦巫师来说,他的资历与小宗伯也是相当,除此之外,还有掌立国祀之礼的肆师封巫师和掌管巫宗府政令的寺巫师,这四人之间暗潮涌动,逐渐划分出了各自的势力范围,各自拥有不少帮派门人,众巫师明争暗斗,使得原本平静的巫宗府多了几分乌烟之气,再因楚王对大宗伯人选之事迟迟未有定论,听之任之,像是完全不知道巫宗府内发生的事,众人纷纷猜测楚王的打算,有些觉得楚王是为悼念卜邑,也有的说楚王是故意在试探巫宗府的人,看谁真正有资格担任这大宗伯之职。
这些争斗甚至将观言也牵连了进去,说观言是卜邑唯一的徒弟,他才最有资格继承大宗伯的位置,一时间谣言四起,好在楚王为了让观言能够安心料理卜邑的后事,在谣言初起之时,便以“观之言耳,以神仕者”的方式止住了谣言,并告诉观言,这是卜邑的意思,所谓“观之言耳”,指的便是四起的言论,要做到观而不动,不因外界的事而动摇自己,这本也是卜邑为观言起这一名的用意,而“以神仕者”,指的是巫宗府里被称为“神仕”的官职,这是正式的官职,与观言入宫至今所担任的任何职务都不同,他虽作为巫官一员,做的却都是辅佐的工作,例如辅佐大祝的“小祝”、辅佐卜师的“占人”等,为了磨练他,卜邑一直以来都未曾给过观言正式的职位,但毕竟做的是与“小祝”等相当的工作,是以有单独的执房,至于那些没有单独执房而都被分在同一个大执房里的年轻巫官们,像是之前参与选举驸马活动的,虽然在外人眼里看来同是巫官,毕竟入了巫宗府,却不知等级森严的巫宗府内,官职大一些的巫师们只是将他们看成一般的“巫侍”而已。
“神仕”在巫宗府是相对独立的官职,与占梦一职相似,两者皆不受其他巫官指挥,包括大宗伯在内,而是直接听命于楚王,但神仕一职需要有渊博的巫方面的知识,同时又能将巫宗府的一切融会贯通,因这是掌管根据日、月、星三辰之法,绘制人鬼、天神和地神在天的位置,并辨别它们的名称和类别的人,同时,他还需要在冬至招致天神和人鬼加以祭祀,在夏至招致地神和百物之神加以祭祀,以除去国家和民众的灾荒、瘟疫,所以,是个相当重要的职位。
而观言乍闻这是卜邑生前的意思,顿时重重叩首,拜伏在地,久久都没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