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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逢故人,即使是见多识广的陆影帝也顿时吓萎了。
陆晋松呆愣半晌,最终还是被平板电脑里的动静唤回神智。他有些不知所措,刚伸出手去想按退出键,又被指尖黏稠的污渍吓得缩了回来。他将常青紧紧攥在手里的衬衫抛至一旁,单手提起裤子,抽出几张面巾纸擦手。
擦着擦着,陆晋松渐渐回过味儿来。
他一直担心纠结着的事原来根本不是个事,原来不敢说出心意的不止是他一人,原来他并不是陷入无望的单恋……
陆晋松浑身发烫,心里也涌出一股热流。
方才那场未遂之事还留有余韵,想起常青因为他而情动不已的模样,陆晋松心里止不住地兴奋,其结果也可想而知。
某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国骂,跳下床,狼狈地夹着腿溜去卫生间。
瞬间清醒的不止陆晋松一人。
对门主卧里,方才还兴奋得即将羽化而登仙的常青此时正坐在床沿,一手握着《诡墓》剧本,一手掐着戳在烟灰缸里的烟屁股,在一股浓重的烟味中清醒过来。
常青觉得自己完了,他前半辈子确实没少丢人,却从没有一件事比现在更令他无地自容。
常青撇下剧本飞奔到门口,想都没想便把房门反锁。他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对方的动静,结果只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
过了几分钟,一串踢里踏拉的脚步声向主卧逼近,常青慌得回身飞扑到窗边,一把拽开窗户,趴在窗棱上寻找能落脚的地方。除了跳窗逃跑,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能让他脱离现在的窘境。
就在他撅着屁股四处瞎踅摸的时候,房门被人重重拍响,一下接着一下,跟砸在常青心上似的。
屋里无人回应,陆晋松便站在门口喊:“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陆影帝这话说得格外平静,常青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预感。他最终放弃了跳窗逃生的愚蠢念头,磨磨蹭蹭挪到门边。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堵上演员的尊严,临死前最后扑腾一下。
门开了,对面的陆晋松双手背在身后,额发略微湿润,脸拉得像长白山,明明比对面人矮上半头,气势却比对方高出一大截,令常青想起中学里那位不苟言笑的教导主任。
“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陆晋松冷淡地开口。
常青避重就轻:“怎么又会交换?你不是说已经把石头藏好了。”
陆晋松啧了一声,亮出藏于身后的杂志:“没问你这个。说,怎么回事?”
你不是都知道了嘛,装模作样问个什么劲儿,非得让我亲口承认?你装我也装,看谁装得过谁!
常青一把夺过杂志,又翻过一页,出现在眼前的正好是一张浓妆艳抹半遮半露的女星照片,他将杂志图顶在陆晋松鼻尖,底气略显不足地嘟囔了一句:“我要看的是这张,不小心翻错页了才……”
听不下去对方蹩脚的谎言,陆晋松一巴掌过去把杂志打到地上,正好露出不孕不育医院广告的那一页:“那电影呢,衬衫呢,事到如今你还扯这些有意思么?不就一句话么,你怎么就没胆子说出口?”
陆晋松这话不仅是说给常青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两个人都因为诸多忌惮而当了缩头乌龟,其实只要简单一句话,之前的那些误会与顾虑都会烟消云散,他们也不用绕这么久才知道对方的心意。
若是没那块石头,他们可能就此错过对方,每每想起都会后怕。
心里生出一股绝望感,常青红了眼眶,他倏然抓住对方的肩膀,将人抵在门框上,因为用力过猛,陆晋松的后脑勺咚的一声撞到门板,门上凹凸不平的装饰浮雕将他的后背隔得生疼。
“靠,疼死了,快松手!”五官皱成一团,陆晋松拼命推拒着对方,却徒劳无功。
平日里温润听话的常青已不知所踪,眼前这位双眼泛红,喘着粗气,就像一头正跟自己较劲的公牛,他非但没松劲儿,手上反而越发用力,似是要把手掌镶进对方身体里:“我稀罕你,我变成同性恋了,我说出来了,有啥用?你又不稀罕我!”
常青一激动,家乡话都跑出来了。
陆晋松被常青突如其来的咆哮吼懵了,常青却在这时撤去力气,晃晃悠悠走到床边坐下,手肘杵在膝头,双手捂住脑袋,搓了两把头发,将挫败的神情藏进阴影里,他吸了吸鼻子,声音骤然软下来,这样才像是平日里的那个常青:“我怕你嫌我恶心,怕被你赶出去,好不容易跟你成为朋友,我不想把一切都毁了。我以前真没喜欢过男人,没想骗你,真的……”
听出对方话里的哽咽,陆晋松这才意识到自己过分了,常青心中的不安与惶恐不会比他少,他却仗着对方的喜欢,逼迫对方先告白。
陆晋松挨着常青坐下,抓住对方的手腕往两边掰,想将那颗低垂的头颅解放出来。哪知常青这个顽固分子说什么都不松手。如今陆晋松在体能与力量上都落了下风,一时还真拗不过他,只得松开手,夸张地叹了口气,纳闷道:“你怎么就能断定我不会喜欢上你?”
常青的声音闷闷的:“你不是喜欢陶馨怡么……”
陆晋松翻了个大白眼,一掌拍向常青的后脑勺:“这里有她什么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她了?”
常青有些幽怨:“醉酒那次,你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