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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易和李寻欢没隔多久又见到了那天那个少年,这次见面他脸色苍白了不少,明显带着憔悴,他是被原不方带来的。
当时郝宇的爸妈听他这么说都被吓白了脸,虽然他们骨子里是不相信什么神啊鬼啊的,但儿子这么多年越来越严重的妄想症,看了那么多医生都不见半点成效,这次他直接说出这种话,还有根有据,这不得不让这对受唯物主义教育多年的夫妻动摇起来..............
老一辈的人总有些不清不楚的隐讳,越老越喜欢神神叨叨在孩子耳边念着什么,当时听着只觉得恐惧,而后便觉无稽,现在想起来不由背心发凉,紧张的看着儿子。
郝宇惨笑一声,掀开被子走到一旁,拉开衣柜里的橱箱,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画纸,色泽暗淡的年代久远,也有些新画的,但画的内容永远只有一个,那是一个男人。郝宇从小到大别的爱好没有,但对画画却是爱到骨子里,几乎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
这满箱子的纸拾掇拾掇垒起来有七八寸厚度,炭笔素描,水墨油画应有尽有,画面里永远只有一个男人,一个长衫浅笑的俊美男人。他长及腰身的发微绻,有时一身鸽子灰的外衫里套乳白色的单衣,有时米黄的窄袖长裾配着一条深紫的腰带,每个角度看着都清贵俊雅,难言风华。他的表情大多是笑着的,一双眼睛是慑人的清透温润,似乎含了整个春天的生机,岸边摇曳的垂柳也及不上这双眼睛里的灵动温柔。郝宇居然能将这双眼睛画出来,他的画工至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绩,就是一些长他二三十岁的老画师也及不得他。
但他的父母当时却没有顾得上自豪,他们看清画的内容时无不倒抽口冷气,这画里的人几乎就像活的,而且这人分明就是前天他们在酒楼里碰见的那个俊美男人。
郝宇捏着纸页的边角,指节发白,灰黄的纸面皱出一道道难看的折痕,他脸色阴沉沉声道:
“这是我十二岁时候画的。”十二岁能有这样的水准,天赋近妖,但在场却没人开心的起来。
他父母脸色更难看,母亲强笑着:
“没准是你之前见过他回头给忘了,然后下意识用他做了模特........又或者.......”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见过李寻欢这样的人又哪会轻易忘记。
郝宇瞪着眼,将手里厚厚一沓纸摔进他母亲怀里,冷笑道:
“我从小就梦见他,你们不信,现在碰见真人了你们还想让我自欺欺人下去?哦不,他是不是人还是两说呢.......”郝宇神情古怪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惶恐。
“别神神叨叨的自己吓自己!”他父亲喝道,只是看他微白的面色,心里却是信了三分。他突然想起见到这男人时走道里那阵诡异的阴冷。
“那你怎么解释我竟然会梦到一个从没见过男人,日日夜夜的梦,他的样子他的声音,我都快被他逼疯了!他现在怎么会出来,我告诉你们,他是来复仇的,他一定是来复仇的!!”郝宇神情激动直嚷着。
他父母面色剧变,连忙喝道:
“胡说八道,就算真有古怪,你又没有对不起他他凭什么来找你报仇,咱不做亏心事怕他是人还是鬼!”
郝宇冷不丁噎住,眼神闪烁,最后他咬咬牙道:
“我们上辈子是仇人!一定是这样!”
“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凭什么来找这辈子的你?”他母亲心惊道。其实什么上辈子这辈子她也是不信的,但就算是真的,奈何已走,轮回已过,再揪着以前是什么道理?
“如果.......他不是活人呢?”郝宇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记得分明,有一个梦境里他把他引到一个地方.....他看见自己的冷笑还有他血泊里的身影.......他不相信世上会有谁是有仇不报的,人是如此,鬼怪无常,更是如此。
至于为何他不想,明明对他来说已是前世,那人难道就不能也是转世,只是郝宇本能的否认这一想法,他固执的坚持那人还是上辈子的人,至于这揣测的由来,他自己也说不出口。或者是他骨子里不愿相信曾经那个雪地华林中笑得一脸清雅的人,这的就这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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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普一踏入楼易的小屋,看见面容清俊温润却又挂着几分讶异的李寻欢,郝宇登的倒退几步,怒瞪带他来这的原不方:
“好啊,你们原来是一伙儿的!”
听到这话,原不方顿时一愣。他原本是被这对夫妻拜托帮他们儿子扫晦除魔的,但仔仔细细打量半天愣是没瞧出一点阴邪,这才兴起来找楼易的心思。
楼易在搬光他书室的藏书后,驱鬼伏魔的功力日进千里,白生生是生来招人恨的。但其实也冤枉,因为一般需要他用上新学的手段的情况实在少得可怜,大多数能做恶的鬼晦几里之外闻到楼易的气息,就像秋后的蚂蚱,最不济的更是直接瘫倒在地任他宰割.........所以,楼易不干这碗饭实在是浪费。
一伙儿?和谁一伙?和李寻欢吗,原不方眼珠滴溜溜转回李寻欢身上,有些窃喜,又有些黯然..........他要是能和李大仙一伙儿,没等他开心起来,估计楼大爷就该灭了他。
郝宇一把拨开同样呆住的父母,粗鲁的推开原不方,作势就要往外跑。
他父亲皱起眉一把扯住他,但怀疑的眼光同样投向这个所谓的“原大仙”,拉住儿子的手紧了紧,不着痕迹和妻子靠拢,明显是一有什么不对就要向外跑去的态势。
“放开我....你们真是我爹妈,有这么害儿子的?!”郝宇挣扎的满脸通红,边扭动身体边叫骂着。
“怕什么,有大仙在这,何况我们这么多人在呢!”他父亲啐道,只是严厉的警惕和怀疑一点也没有放松。
李寻欢一直没有说话,少年不知缘由的恐惧也好,中年夫妇的警备也好,原不方的无措也好都没让他发出一点声音,看着面前人这番举动,他颇有些荒谬的感觉,他和他们素不相识,他们如何知道他不是活人的,他们又为何这般防备又害怕地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也来不及说话,少年的排斥令他隐隐难过,他万般言语都哽在喉口,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难过。
“你说要带来的人就是这小子?”楼易从后面走出来,冷眼瞧着这一家三口,冷嗤道:
“我看他活蹦乱跳得很,也凶得厉害,一般厉鬼都没他厉害,还需要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