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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屿筝那般斩钉截铁的神色,郁心眼尾眉梢皆是轻轻一挑:“顺常可想好了?无论如何,到底是自己的骨肉……”
屿筝抬手,打断了郁心的话:“今日我来,不是来听郁司药说教。眼瞧着就要瞒不过去,只是来听听郁司药有什么法子?”
郁心神色一凛,便道:“既然顺常心意已决,奴婢只能从命。顺常也该知道,这宫闱中,安胎的法子是难上加难,滑胎的法子可多得是。不过,若是下了猛药,只怕容易被察觉。到时候,莫说是奴婢,就连顺常怕是也难逃一死……”
屿筝看向郁心,随即冷沉着声音道:“郁司药可不是这般犹豫的脾性,有什么话尽管说来便是……”
郁心神色沉郁:“奴婢倒是有一方,只是需半月之久。每日这药汁入腹,尽数化了腹内胎肉,这之后不过是葵水而至,必不会引人生疑,即便是侍奉在顺常身边的人,亦不会察觉分毫……”
“何时能用药?”屿筝只觉背脊渗出冷汗,将冰凉的指尖交握在一起,以防手指不受控制地轻颤。
她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儿,心中万噬之痛似是要将五脏六腑都撕扯开来,面上却要佯装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模样。
断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成了宫闱争斗中的棋子,而之所以要在郁心面前强作一番戏,无非是要让她知道,如今的屿筝,心狠到连自己的孩子也能亲手扼杀。
屿筝知道,以郁心的脾性,断不会和一个怯懦娇弱的主子扯上半点关系,即便有,也不过成了她能掌控在手中的筹码罢了。
如她所料,此话一出,郁心淡淡一笑,在她身侧落座,斟满水递给屿筝,才摆出一副意欲长谈的架势道:“若顺常决意如此,奴婢明日便可将汤药送往邀月轩……”随后,她顿了顿:“可奴婢猜测,筝顺常今日不会是单单为了此事前来……”
屿筝见郁心神色渐沉,露出往日冷肃,便知火候已到,至少现在的郁心视自己为一个狠辣的主子,如此一来,能从她口中得知消息便大有胜算。
继而屿筝从袖纱中取出玉坠子,轻然搁置在桌上,随即平静地看向郁心。
但见郁心有意无意地瞥了那玉坠子一眼,随即神色有惊,下意识地朝着胸口抚去,可很快又变得淡然。
“顺常这是何意?是要将这玉坠子赐予奴婢吗?”郁心脸上被一丝狡猾的笑意所掩盖,再不见方才那稍纵即逝的慌张。
然而屿筝心里却清楚,郁心这是打算遮掩过去。可她怎能轻易放过这机会,于是做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沉了声音道:“郁司药当真如此健忘?”
“奴婢不知顺常所言何意……”郁心回应一笑,已是做好了周旋的准备。
屿筝回想起方才郁心轻不可察的举动,便决定姑且一试,只看向郁司药,莞尔一笑:“这白玉兰的玉坠子本有一双,若我没猜错,另一只则在郁司药那里……明明贴身佩戴,郁司药为何要矢口否认,装作并不识得这玉坠呢?”
话语落定,屿筝只见郁心脸色一变,面上浮起些许被戳穿的尴尬之色,她冷了声音,带着几分敌意地看向屿筝道:“此物你是何处寻得?”
屿筝将那玉坠子拿起,复又笼回袖纱中。脸颊盈盈带笑,心中却思索着方筠和青兰说过的每一句话,依她们二人之言,殷流之是在回府之时,被乱箭射死在府门前。方筠曾说过,殷流之身手不凡,本不该死的如此静谧蹊跷。她怀疑是有人事先动了手脚,才让殷流之毫无招架之力。而次日便是方筠的百日礼,亦是郁心的生辰,可青兰拿到的玉坠子只有一个。那便是说殷流之回府之前曾去见过郁心。
思及这其中玄妙,屿筝不免做出一个大胆的推测。或许当日之事,郁心的确知道些什么?而恰恰也是因为此,她才会出现那一丝慌乱的神情。
理清了头绪,屿筝面如冰霜,冷冷看向郁心道:“郁司药莫问此物是何处寻得。我倒是想问问郁司药,难道不打算将殷太医的死说个清楚明白吗?”
伴随着屿筝话语落定的,是郁心指骨的轻响,搁置在桌上的手因用力地紧握而微微轻颤。她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又带着几分冷厉。忽而起身,缓缓踱步到屿筝身后。许久沉默之后,她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沉沉响起:“我不曾想过,那茶竟会……”
屿筝听出些许端倪,故而接过话复又激她:“殷太医待你不薄,你如何狠得下心来?”
“不是我刻意为之!”情急之下,郁心竟是不顾礼数地厉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