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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墨对她有多好,她自然清楚。除了昨晚他莫名其妙的发狂要侵犯她,他从没做过伤害她的事。
以前在东越的时候,他护着她不让别人知晓,为了她跟梁王党周旋,费心给她疗伤压制封印以免她被魔性控制丧失理智。她无意间给他惹了祸,他费尽心机给她摆平。为了博她一笑,又苦心制造了那样一盏花灯。
他记得她所有喜好,这些在平时衣食住行上表现得特别明显。在她被噩梦缠绕之时,他会第一时间赶来。
他了解她胜过她自己。
两个月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如电影般在脑海里自动播映,她才蓦然惊觉,原本那些很小的不引人注目的细节,或许当时她并没有留意,而此刻想起来,才觉得那些记忆已经刻进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眼神有些恍惚。
那样一个冷心冷情之人,却对她如此体贴呵护,已经是个难得的奇迹。
如果没有昨晚发生的事,或许…
而玉无垠,若当真比云墨还待她真心十倍。那么十几年前的她,对他又是何种感情?
“那么,他为什么离开?”
沐轻寒低头沉吟一会儿,道:“绯儿,云墨有告诉过你,他是玉晶宫宫主吗?”
凤君华一怔,想起云墨那次给她讲过玉晶宫的事。当时他并没有明白告诉她玉晶宫的宫主是谁,但从之后的种种和他时不时透露的那些点点滴滴,已经足够她推断玉无垠的身份。
“嗯。”
她点点头。
沐轻寒又沉默了会儿,道:“传说玉晶宫乃神族后裔,世代受天神蒙阴庇护,永世不灭。且玉晶宫中人人有元力,于世俗人来讲,等同于神一般存在。如此古老而神秘近乎违背自然的组织,自然也有它一定的局限和禁制。据说玉晶宫的人,若不得宫主允许,是不可踏足红尘的。他们自诩神族高贵血脉,不耻于和世俗之人接近攀谈。而宫主虽然有无尚神术,但自宫主选定之日起,都要修炼一门九转归一决。而这门功法,需要玉晶宫神石沐浴帮助才可修炼。而在大成之前,是不能在尘世间呆太久的。因为世俗红尘之气会污浊神石的纯净之灵,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回宫接受神石洗礼。”
“那么…”凤君华又问:“也就是说,九转归一决大成后就可以不受神石的禁制而自由出入凡尘?”
“对。”沐轻寒点头,又看向她。“所以以前他经常离开,但最迟不过一个月而已。只是那次他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在他离开后的那一年里,你天天都盼着他回来。”他突然不说话了,如果不是玉无垠迟迟不归,她也不会去普济寺,也就不会发生那件事,他也不会离开…
“还有,他是你的未婚夫。”
凤君华怔了怔,没多大表情,潜意识里,她很容易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可是…”她皱眉,“不是说玉晶宫宫主必须娶圣女么?”
“对。”沐轻寒微微一笑,眼神又有些感慨。“玉晶宫上一届宫主,也就是玉无垠的父亲。哦,就是你师父。也没有娶上一届圣女。”
凤君华很是惊讶,“我师父?”
“嗯。”沐轻寒道:“这件事我也是无意之中知道的。要知道,玉晶宫的所有事都极其隐秘不可为外人道。所以当时我知道玉无垠是玉晶宫宫主的时候,他一度想要杀我灭口,是你娘救了我。”
凤君华有些恍惚,“为什么,我没有那些记忆?”
沐轻寒沉默了好一阵,才低低道:“或许你当初等得太久,最后失望了,潜意识的排除了关于他所有的记忆。”
“是吗?”
凤君华嘴角一勾,眼神淡淡凉薄。
“大哥想说的是,我应该是恨他吧?”她想起那日见到玉无垠,脑海中那些朦胧而深刻的记忆,即使只是见到他,都能想起当初那样刻骨铭心的痛。那样的疼痛带着时光都不曾淹没的深沉和仇视,岂是仅仅三年空等痴心错付而已?
沐轻寒没再说话,有些事,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我以前喜欢的人是他?”她有些不明白,按照沐轻寒的说法和那些记忆的片段,她以前似乎应该是很喜欢玉无垠才是。那么沐轻寒为什么又一直撮合她跟云墨在一起?再加上上次他对玉无垠说那些话,只有一种解释,玉无垠从前伤害过她,而且伤得很深,以至于她想起那些记忆都觉得疼痛刻骨而不愿面对。
沐轻寒久久一叹,知道这时候不能再隐瞒她,只得点点头。
“嗯,你小时候最依赖他。”
依赖?
凤君华眯了眯眸子。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儿,懂得什么叫做情爱么?依赖,还是迷恋?
“对了。”她又想起了什么,道:“你刚说我师父也没有娶上一届圣女,为什么?”
“因为他爱你娘。”
凤君华又是一怔,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还未等她抓住,便一闪而过。
“他现在在哪儿?”
“你失踪以后,他也失踪了。或许,已经…”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凤君华却已经了然于心。若她师父还活着,如今玉晶宫的宫主也不会是玉无垠。十二年前,封印她记忆并将她送到异世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她师父?云墨说过,封印她记忆那个人将他一生功力都倾注于她身上。而那个人,武功高深莫测。
等等…
她记得云墨说过,给她下封印那个人,用的手法似乎和云墨师门相同。玉晶宫所有武功神术都不为外界所知,云墨的师父又是如何学会并传授于他?难道云墨的师父也是玉晶宫人?或者和玉晶宫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关系?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绯儿。”沐轻寒眼神复杂,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说道:“云墨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之前他只顾着生气,没注意到云墨的异样。直到临走的时候,突然发现云墨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眉间也有淡淡的青色,显然是真气消耗过多所致。而且之前他靠近车驾的时候,隐约感应到里面有真气流动。现在想来,当时云墨应该在调节真气疗伤。
凤君华眼睫颤动,想起昨天晚上他为她压制乱窜的真气,临走的时候神色很是虚弱。当时她满心的愤怒和失望以及痛心,根本就没去细想这些。现在经沐轻寒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今天云墨好像是有些不正常。
她敛眸不语。
沐轻寒叹息一声,试探着说道:“绯儿,即便是失忆,你也还是…忘不了玉无垠么?”
凤君华一怔。
“这世上能伤得了云墨的人不多,而且这段时间他也没和高手过招。昨天他还好好的,今天就伤得那么重。”沐轻寒目光幽幽落在她身上,微带三分叹息七分深意。
“他是为了你吧?”
凤君华不说话。沐轻寒又叹息一声,“绯儿,无论你怎么选择,我只望你幸福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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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云捧上刚泡的茶,小心翼翼道:“公主。”
沐清慈脸色很是难看,想起刚才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云裔,却没想到被那个潭渊给点了穴道晕了过去。潭渊一直就不喜欢她,处处给她脸色看。她自持身份,并不与他一个小孩子计较。只是这些年这小子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仗着皇兄宠爱就无法无天,越发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接过清茶,抿了口,蹙眉道:“怎么不是大红袍?”
芷云怯怯道:“公主,大红袍已经用完了,如今只有这极品毛尖。待到了南陵以后,奴婢再差人去买,可好?”
她伺候沐清慈已久,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和皇后娘娘一样,喜爱奢华贵重。衣食住行都极为讲究,稍微有一个不顺心,底下伺候的人就遭殃了。若非心系裔世子,公主也断然不会长途跋涉的去南陵。
沐清慈皱了皱眉,眼神里有几分不悦,而后又想到自己一国公主的高贵和姿态,又和缓了脸色。
“罢了,出门在外,一切节俭即可。”
听说他很不喜欢奢靡浪费又刁钻的女人。
芷云很是惊讶,而后连忙低头应了声。
“是。”
沐清慈用丝帕擦了擦嘴角的残渍,懒洋洋道:“皇兄和云太子闹了矛盾?又是因为慕容琉绯?”
芷云点点头又摇摇头,“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云太子似乎和慕容三小姐有些隔阂。”她又抬头看了沐清慈一眼,马车昏暗,华丽的轻纱遮幔,掩盖了她脸上的神色,只一双眼睛宁静而幽深,微带三分漫不经心的笑,却看得人从心底里发颤。
芷云连忙低下头,小声道:“裔世子,似乎很不喜欢慕容三小姐。”
沐清慈优雅微笑。云裔和慕容琉绯不合,这事儿估计全天下人都知道。不过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她用不着多在意,倒是那个凤含莺…
“南陵八皇子应该也有二十了吧?听说如今还没娶妻?”
芷云一怔,不明白公主为何突然关心起南陵八皇子的私事来。然而主子有问,做丫鬟的只能回答。
“奴婢未曾听闻八皇子娶妃的消息。”
沐清慈只嗯了声,眼神有些高深莫测。她低头凝视着指甲上粉红色的丹蔻,状似无意道:“本宫听说,姜太后很喜欢八皇子这个孙儿。此次太后寿宴,说不定还要给八皇子指婚。”她笑了笑,眼神里柔光肆意,潋滟生姿。
“本宫还听说,这八皇子心性纯善不好女色,不但没有正妃,身边便是连个侧妃也没有。”她嘴角一勾,笑道:“欣悦郡主身边那个婢女长得颇好,虽然身份不高,但到底出身清白,就这样住在一个男子的府上,总归是不好。而且她还对裔世子有恩…”她瞥了眼芷云,似乎在和她商量,“你说若本宫以一国公主之尊求太后给她个体面,嫁与八皇子为侧妃,太后会不会应允?”
芷云一震,而后连忙道:“她不过一个山野女子,公主您慈心仁善为她谋求终生前途,是她的福分,应当感激于心。裔世子的救命恩人,做了八皇子的侧妃,也不算太过抬举她以至于让她忘了分寸。公主为裔世子报了救命之恩,裔世子定当十分感动于公主的体贴。”
她声音一顿,语气带上了几分讨好的味道。
“姜太后寿宴,各国使者朝拜,天下人都会知道公主仁心良善,与裔世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她跪在地上,道:“奴婢恭祝公主早日心想事成。”
除掉一个情敌,借天下悠悠众口,顺利嫁给云裔成为裔世子妃,一举两得。
沐清慈温柔的笑起来,神情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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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城,一个隐蔽的院落,有淡紫色华贵衣袍的男子负手而立,凝眸淡看远方,眼神飘远而深幽。
还有两天,顶多两天她便会到达中城。
还是阻止不了么?
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那个地方不是你的噩梦么?为什么不干脆一走了之?
他低头,手指又摩挲着那块玉佩,指腹在那个深刻的字上流连不返。
当真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么?
有人落在他身后,他淡淡道:“颜诺到了中城?”
“是。”
他嗯了声,“下去吧。”
天边一缕夕阳残红似雪,临江波光粼粼浩淼眼波,涤荡出烟雾朦胧似轻纱裙裾,偶尔一回眸,笑意嫣然而醉人如春。
如果不能阻止,那就只有…
眼底划过一丝决绝之色,他闭上了眼睛,转身走了进去。
……
颜诺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玉骨扇,瞥了眼站在窗边的颜如玉。
“我说小姑姑,你不是去找你那个玉无垠去了吗?又来金凰做什么?”他长眉一挑,道:“你该知道慕容琉仙得罪过我吧?”
颜如玉终于转身看他,“说起这个,我倒是奇怪了,你跟慕容琉仙素不相识,她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惩罚她?”
颜诺嗤了一声,不屑道:“小姑姑,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女人是怎样的一个人。当初可是她不知死活的来勾引我的,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客气?”
“我看不止这个原因吧。”颜如玉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好像很关心慕容琉绯?”
颜诺眼神闪了闪,懒洋洋道:“小姑姑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事了?”
颜如玉坐下来,开门见山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口中那个所谓的画中仙,是不是如今化名为凤君华的慕容琉绯?”
颜诺没反驳,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不是他刻意隐瞒就能不被人所知的。
颜如玉看着他的表情,又道:“你不知道她现在跟云墨在一起吗?而且据我所知,他们两情相悦…”
“小姑姑。”颜诺打断她,脸上没了笑意,只淡淡道:“我听说玉无垠最近在金凰境内出动,似乎也是因为她。这些话,你应该对他说。”
颜如玉抿了抿唇,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
“我只是要提醒你,你玩归玩,不要太过了,不然只会引火*。”她顿了顿,语气缓了缓。“不过我刚接到消息,似乎慕容琉绯和云墨吵架了,云墨重伤。你要是真喜欢她,把她带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颜诺眯了眯眼。“小姑姑,你带孟月眉去南陵,是想做什么?”
颜如玉抿唇淡淡一笑,“我跟云墨有点私仇,不太乐意让他抱得美人归。”她看向颜诺,幽幽道:“你要他看上的女人,我要他的命,咱们合作如何?”
颜诺没说话,脸色有些沉。
颜如玉瞥他一眼,“我知道你不屑于对你喜欢的女人用那些卑鄙的手段。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云墨那个人,心机深沉,把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才短短两个月,先是你被驱逐出金凰,再是明月殇被调离,然后他一个人在金凰翻云覆雨,生生就将金凰三局鼎立的局面给打破。虽然我不知道他要那几座城池做什么,但他绝对不是脑子昏聩才弃一国江山而要几座城池那么简单。我甚至觉得,从一开始,我们这些被他算计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是他的目的,只是顺便而已。他想要的,应该跟那几座城池有关。”
颜诺还是没说话,只是眼神有些深远。
“他这样的人,能玩转政权玩转人心,却没人能猜测得到他在想什么。而且他又身为一国太子,你觉得这样的人,会为了一个女人不顾一切吗?”颜如玉又继续道:“有些话虽然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还是不得不说。慕容琉绯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那些流言有些夸张,但无风不起浪,很多事实是不能捏造的。你说,云墨为何会看上她?若说没有丝毫的目的,我却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