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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是要将她的心愿看得比自己更重要。是想要将她变成自己的,可是首先却要尊重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尊重她所有的理想和心愿,陪着她、守着她、护着她去先完成她自己的心愿。然后等着她,心无挂碍地转身走回来,回到你身边,回到你羽翼之下。”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更要明白她所有的言行。听得懂她没说出口的潜台词,看得懂她没办法直接表明的行为,然后设身处地感同身受。这个世界很大,这一生身边遇见的人也有很多,可是能听得懂、看得懂自己的人却很少,甚至只有一个。那这个男人就要去做那个唯一,若做不到便也没有资格再去谈论爱与不爱。”
汤燕卿转向皇甫华章,轻轻叹息。
“大表哥,你说你肯为了她而放弃你所有的一切。可是我告诉你那不是勇气,也不是什么值得歌颂的爱。甚至这世上肯为她做到付出一切的不止你一个,我可以,还有别人一样可以。可是我要给她的跟你不一样:我不会将我的一切都强塞给她,我只会给她那些她想要的。”
“在我这里,她是我的,但是她首先是独立的她自己。她所有想要完成的,我全都尊重,全都尽我的能力去陪她一起完成。而她不想要的,即便是我自己难以割舍的,我也都会一件一件割舍了。”
“大表哥,好吧,我就也权且愿意承认你是在爱她,可是你那是强加的爱,是绑架的爱;就像你曾带走的罗莎,你曾绑架的熊洁,也许你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可是你那其实都是一厢情愿的好,到头来伤害了罗莎,更是要了熊洁的命……大表哥,难道你还想将那一切在念念的身上重演么?够了,就算你再爱她,可是我也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你将那么沉重的负担强加在她肩上,再也受不了看见她这么为了你所谓的爱而为难地落泪!”
时年惊得低呼:“汤sir!”
若继续这么说下去,一切就都可能无可转圜了。皇甫华章会被激怒,而他被激怒之后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将可能就是汤家!
汤燕声究竟曾经都做过什么,他是唯一的见证者;
汤明羿的选战,他是幕后的金主;
甚至……四年前的案子,汤燕卿和汤明翔究竟从中承担了什么角色?
还有,也许还要牵连到十五年前的案子,汤明翔、甚或汤东升老爷子有没有在皇甫惜安的案子上犯下过疏失鲫?
牵一发而动全身,皇甫若被激怒了,他真的会斗个鱼死网破,他会让整个汤家都为他陪葬!
之前汤燕卿说话的时候,皇甫华章全程傲然迎视,全然不放在心里的模样。只有当时年这一声惊呼,他才目光一荡,漾起了温柔。
他向她伸手:“念念,他口口声声说得好听,说什么将你和你的心愿看得比他自己更重要,可是他现在也同样是在强迫你,是不是?”
“你分明已经决定要答应我了,却是他中途插过来,强行带走了你,不让你自己选择。念,别怕,我就在这里。回到我身边来。”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或者是路人的爆料,一大帮记者已经宛如从地皮底下钻出来的一般,冲向前来将他们三个人包围在了其中。
一向低调不肯接受媒体访问的汤燕卿、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佛德集团总裁,再加上一个自身就是记者的时年,这出三人大戏可当真热闹,谁肯放过哪?
层层闪光灯耀如星海,皇甫华章一袭黑衣当中而立,自负而笑。
“念念,回来。媒体都在见证,汤sir即便身为警务人员,他也不敢强迫你。他若继续纠.缠,我会向警局投诉他!”
时年止住哭泣,回头望向一众媒体。
泪还在腮边,她的目光却已经冷静了起来。
此时此刻,眼泪已经无济于事。
汤燕卿微微紧张,生怕她迫于形势,为了掩护他而真的走回皇甫华章身边去。他便手指便更是用力,柔声在她耳畔:“够了。接下来是我跟他、两个男人之间的事。你为了这个案子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够了,我不会再允许你继续涉险。最终与罪犯决战的,不该是记者,该是我们警方。你所作出的贡献,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岳父大人在天上也一定都看见了。”
他深吸口气,在她耳边轻声地笑:“至于我们汤家……我们是律政家族,就是为了对抗罪恶而生的。我们每个姓汤的人,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便从未有人担心过因此会受到伤害。”
他仿佛全然不在乎皇甫华章就在身侧,更不在乎媒体团团围绕。他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面颊:“……我不要你一个人挡在我们全家前面。小傻瓜,想要挡也至少先成了汤家的媳妇儿再说。”
时年全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说出这样的话来,猝不及防之下脸腾地红了。
他得意地笑,将她更紧揽在怀里:“这回该是我们汤家人来保护你的时候了。就算岳父大人已经不在,还有我们汤家呢。别忘了,以后,汤家就是你的家。不用你再
孤军奋战了。”
他的话宛如暖泉,汩汩而来。时年抬眼迎上的眼睛,视线便又模糊了。
家,他说他又给了她一个家,她不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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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人前,在这样紧张的情势之下还能这般自然地真情流露……皇甫华章听见自己的心底咔嚓咔嚓一片碎裂的声音。
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即便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也从未在他面前呈现出这样自然柔软的姿态过。她在他身边的时候,肢体动作永远是僵硬着的。他如何不明白,那始终都是她在下意识地防备和抵抗。
她不算是个好演员,尤其无法做到感情上的弄假成真、收放自如,所以她从来没有真正骗到过他;而他之所以一直在相信,说到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是他自信,凭自己的一腔深情,终究会感动她,终究会赢得她,所以自欺欺人到最后,连他自己都相信了。
可是他现在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一对自然流露的人儿,他忽地觉得自己此时的一切都好僵硬,好夸张,好虚假。
况且周围那么多的媒体,个个记者都是人精儿,都是火眼金睛啊。他们如何看不懂这局面,如何看不穿他全都是强撑起来的自信?!
皇甫华章仿佛能撤到一个第三视角上,亲眼看着自己身上那层自信、高贵和优雅的外壳,忽地被那两个人身上的微光风华掉,像是古老的瓷器釉面裂成开片,然后一片一片地坠落了下来。
浮华退去,釉面脱落,露出里面的不过是一副泥胎,狼狈不堪。
他无法忍受,不能面对,他听见自己嘶声低吼:“汤、燕、卿!”
他想让汤燕卿放开他的小姑娘,他想让汤燕卿不要再搅乱了他的美梦。
他想让汤燕卿不要再这么罔顾他的存在,他想要汤燕卿……现在就从这个世界消失,永远永远再不能出现!
汤燕卿将时年护在怀里,扬眸望来:“大表哥,到此为止吧。她其实从未欠过你什么,她为你做到如此地步,已是够了。至于你为她做过的那一切,至于你是否将她当做你的阳光……其实,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其实都与她无关的。”
“可是她却一直都在努力,希望能将你拉回来。至于你自己愿意不愿意回来,那也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们仁至义尽,你若肯回来,那也是你给自己寻得一份救赎之路;可是你倘若一意孤行走得更远,我汤燕卿身为警员也从不会畏惧;而本州监狱也不介意再多收押一个监犯!”
媒体都激动起来,汤燕卿这样的暗示,难道是在宣告皇甫华章是某桩案件的罪犯?
时年在汤燕卿怀里回眸望向皇甫华章。
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这样耀眼的阳光里,他现在通身的气质都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