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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沅生日前一天,纪舜英的贺礼紧赶慢赶总算到了金陵,来送礼的是纪长福,纪舜英身边可用的也只有他一个,两个书僮离不得,年纪又小当不得事儿,便把纪长福派了回来。
纪舜英并不知道明沅这回的生日要大办,他的生日先是黄氏没为着他办过,再后来想办,他也不愿意了,只算着年纪是整生日,便杂七杂八备得两抬礼,送过来算是给她的寿仪。
他想的是他这儿不办,黄氏那头也不会办,若两边都没有,明沅脸上就难看了,定了一年亲了,桩桩件件她都费心许多,应时当令的礼盒子自来不少,吃的穿的用的,色色都是齐全的,他也该回报一二才是。
纪舜英还真没料错黄氏的心思,黄氏是想把这么个生日给混过去的,到时只推事忙,给混忘了,就算要补一份子礼,好与歹的还不是她说了算。
哪知道纪老太太开了口,她人老了记性却好,明沅的生日就跟她的隔的并不远,旧年她作寿的时候,纪氏还说过这月再有一个寿星,说的就是明沅了,只因着年岁小自来不曾做过,家里吃一碗长寿面便算,越是老人小孩越不过生日,到得整岁才能办一办。
纪老太太便在请安的时候提了出来,便她不提,黄氏也没法子混,纪氏来了帖子,把纯宁纯馨都请过去吃宴的,既请了她们就少不得带礼过去了,夏氏都预备了一套首饰的,黄氏便叫下头人,随手捡两匹缎子出来,拿红销绿金的丝带子扎上,盛在漆盒里头,就当了贺礼了。
纪老太太既然开口问了,黄氏且没说话,夏氏已经点头笑起来:“是呢,我这儿也接着姑太太的帖子了,真是个有心的,请了我们纯馨过去吃寿酒的。”她说得这一句,满面带笑:“我只不知道她爱什么,想着姑娘家大了,能好好打扮了,打了套头面预备给她。”
说完又去看黄氏:“便嫌我赚这巧宗儿,实不知道该给些什么,六丫头生的那样好,看着就跟画上的龙女儿似的,穿戴什么都好看的。”
夏氏在妯娌里头自来不显,只占了贤惠两个字儿,这回说的这番话,倒叫纪老太太看她一眼,冲她点头一看,黄氏咬咬牙:“可不是的,小姑娘家家的,送得太厚,怕压了她的福气,我便想着送些绢花缎子,花花黎黎的,才衬她们年轻面嫩。”
纪老太太怎会不知她打的是个甚样主意,抬眼扫她一下,笑了一声:“说得很是,便是年少才该穿得花哨些,如今也不知道哪儿吹来的一鼓子歪风,说什么年岁小什么色儿都能衬得出,非把小姑娘家往素里打扮,我们老骨头了,倒要穿红着绿,按着我说,就该年轻的时候穿起来,越是年长越该稳重了。”
说的黄氏面上火辣辣的痛,纪老太太这话,是拿明沅开了个头,说的却是纯宁,那花团锦簇的缎子,可不比素缎子花销多,黄氏又自来不爱看她穿着奢华,年岁越长,越是往素里头做了,她这素是真素,比得明湘那些个天水碧上缀得细珠儿,紫丁香上盘得金再不相同。
老太太这一句还是暗指,下一句就打了黄氏的脸:“把我那儿两套芙蓉石的璎珞拿出来,一个给纯宁一个给纯馨,再看看有什么衬她们的缎子,白放着也是霉坏了,赶紧拿出去裁判衣裳穿起来,走出去也不丢纪家的脸。”
说着又叫丫头捡出个白玉雕的玉兰花插出来往礼单子上头补得一笔,黄氏一口气忍的心肝疼,回去便把缎子换过,咬牙添了个金镯子,心里却还想着老太太这回的大手笔。
那可是花插!通身是羊脂白玉雕的,下面有个紫檀小座,里头是真能灌得水插得花儿的,这么就给送了出去,黄氏怎么不心疼。
她愤愤咬牙,等嬷嬷来问补上多重的黄金,她这眼睛里恨不得能喷出火来,光头的金镯怎么能看,总得带嵌带宝,抖了唇挑了个累丝嵌珠的一对儿,心里还疼着,这么一对儿,可有七两五钱重了,一面想一面恨,黄金有价玉无价,这送出去的,可都是华哥儿的东西。
到底把缎子换了,老太太那里又寻了缎子绸罗出来,算起来也是两抬,叫人往颜家送过去,纪氏收得贺礼,眼睛一扫就知道那些是老太太的,哪些是黄氏的,见着夏氏那一幅头面冲喜姑姑点一点头:“我记着,纯馨定了亲,就快了。”
喜姑姑立时点头,这些个礼自然是要还的,夏氏给纪氏作脸,那纪氏到时的贺礼也就不会薄了,她把这一份记下,全看过一回,往明沅房里送去。
黄氏送来的缎子必是得裁了衣裳穿出去的,老太太的那个花插她倒是真喜欢,明洛明湘各自看过一回,明湘手指一点这瓶儿:“最妙就是这雕的黄皮虫儿了。”原是一处瑕疵的,这样一雕倒活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