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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梁本来以为,这几个仆妇是程老夫人派来的。
这种时候,作为长辈,对这种订亲心里有气,老夫人不想心平气和的与她见面,而是将她身边的人叫过去,询问一些她近些年在外面的经历,也说得过去。
武梁想,这老夫人肯定是挑剔完了她的出身,还要接着挑剔她游走四方不安于室的行径。大概是要从中指摘些她行为不合规范的部分,要么以此为由拒绝她进门,要么大刀阔斧地雕琢出她以后的行事准则什么的。
可扣着芦花不让走人,算是什么意思?
第一天晚上芦花没回来,可以理解。这里是城外,和程府距离不算近。算算芦花跟着人进程府的时辰,估计到天黑时候也没说上几句话呢,回不来正常。
但第二天晚上芦花还没回来,并且程府一整天的也没让人过来递个话儿通知一下,武梁就有些不爽了。
不把我的人放回来,还连个起码的交待都没有,这老夫人也太没礼貌,太不把她当回事儿了。
第三天一早,武梁就让人回成兮酒楼去找金掌柜,让金掌柜去府上要人去。
金掌柜年纪大,处事会沉着委婉许多。当年就是程府的老掌柜,和程府里下人也熟,比较好说话儿些。
结果金掌柜一去程府,门房传话进去,二门的婆子没往里通报就直接回了话,相当不客气地说里面主子说了,没问完话呢,问完话自然会让那丫头走的,府里希罕她个丫头不成?
这竟是冲着武梁不客气呢。
饶是金掌柜人熟,也没问到其他的信儿,也没让他进门去。
武梁听着人原话儿一句句的回了,心里相当不快。
侯府的人,果然哪怕是个下人,也敢在她的人面前摆摆谱儿啊。
到底能有多少话要问这么两天?是想把她的从前都抖漏出来,弄个罄竹难书不成?这似乎不只是想以后拿捏她那么简单吧,很可能是想大浪淘沙从她的过往日常中翻找出什么过界严重的,好拿来做悔婚理由吧?
武梁想还真是多此一举啊,侯府不是牛掰吗,要悔婚直接悔呗,还非得要找什么堂皇的理由,可笑。
那时候武梁主要是对程府这不礼貌的行为反感,倒也没有太过着急。
反正既然人是程府上带走的,之后只管管他们要人便是。
再者,芦花这么久没回来,武梁觉得没准还和宫里的太后有点儿关系。太后如果也和程老夫人一样,想要多知道她些过往细节什么的,她又不方便出宫来见芦花,或者把芦花传进宫去,大概就需要这么来回来的传达。一来二去的,可不就耽误时间了嘛。
这么的又等了一天,到第五天,武梁真坐不住了,带着红茶绿茶直接去了程家。
她到底不想和程老夫人起什么冲突,特意到傍晚才到了程府。
这种时候,程向腾也该回府了,程熙也该从学堂里出来了。有他们在,就算老夫人不痛快,也会给他们点儿面子。或者这两位也能替她和和稀泥什么的。
结果就是因为这时辰选的不对,所以到了程府之后,下人们倒是客客气气把武梁带了进去,但程老夫人一见武梁就带脸色。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事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这么直接上门来了?”
程老夫人觉得武梁没礼貌。
若是远客到呢,路上紧赶慢赶的,能赶到傍晚落脚,那是没话说的。可你人就在京城,既不早些让人递贴子预约,也不赶白天,尤其是上午造访,偏这时候才来?
何况,小年轻来看长辈,空大两手就来了,连颗糖豆的伴手礼都没有,实在是很不懂事儿。
程老夫人当然不提伴手礼的事儿,要不然还跟多欠她东西似的。但心里不痛快,自然话就没有中听的。
“再说你一个女的,一天到晚的四处游荡,真是大失体统。如今和府上又有个订亲的名份,也就这么扬着脸就进来了?也没个避讳。外人看到了,象什么样子?你不在乎名声我程家还在乎呢。”
程老夫人心里原就别扭,加上也多少还是老思想,把武梁当成从前那个指哪儿打哪儿的小姨娘,使唤习惯了,话也不往婉转了讲究,就那么直来直去的说开了。
这见了面连个座都没让,就这么开始数落上了?
郑氏就在旁边,帕子捂在嘴边,一脸要笑不笑的模样,很响的“嗤”了一声,接口道:“娘,咱们女人在乎有什么用,咱们侯爷不在乎也是白搭啊。”
然后她看着武梁,却并不同她打招呼,满满的嘲讽调子开口,话却还是同程老夫人说的,“娘,你说以后咱程家,还有名声可言吗?”
自从程向腾自作主张订了亲,程老夫人最后不提这茬了,郑氏总是各种怨言。程老夫人自己心里也不来意,没有附和她却也没有阻止训斥她。
武梁心里的火噌噌的冒。
侯府了不起啊,把咱当污点啊?嫌她四处游荡?郑氏还不是马上马下的翻滚?论出身,郑家就多了不起吗,郑老爹从前也不过乡间匹夫罢了,后来跟着老侯爷一路杀敌封了参将,就多牛掰了?你们不希罕我我就多希罕你们不成?
武梁愿意嫁,最大原因自然还是程向腾□□说得诱人,把未来给铺设得很美好的样子。让武梁寻思一圈儿,觉得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并且这件事儿虽然因难,但程向腾行动起来一力承办,完全不用她费什么劲儿。她坐享其成又能贪到这么大便宜,当然就愿意嫁了。
不象从前,程向腾总说些“我很想你”之类的,只拿感情说事。但感情这东西,相处久了谁会没有?养只阿猫阿狗时间久了也舍不得丢呢。
但感情它看不见摸不着,华而不实不挡饥不顶饿,只盯着感情的结果就是没有好结果。武梁不愿在纯感情上押宝,自然退避三舍。
可程向腾再肯使力,如今一个个的这般给她甩脸子,以后日子要怎么过?
总之她也得表表态,不能任由人家这么上脸。再说她堂堂正正来找芦花的,她怯他们个什么劲儿?
“老夫人,我不是来请安拜访,也不是来聆听教诲的。”武梁语气很生硬,“不过这么久不见,很欣慰老夫人看起来依然康健有福。而我出府这么久,虽然东奔西走失了老夫人所说的体统,但我自认比过去活得顺心。可见一别之后,大家两厢安好,没有谁离了谁就多不得,这样挺好。”
刚才程老夫人肯直言说武梁的错处,也有些熟不拘礼,自家人不必讲究,把提点说成了教训的意思。
武梁一顶嘴,程老夫人就知道自己语气过了些。不过就算武梁现在身份不同,她一个晚辈,这般毫不软和地同长辈顶嘴,那也是不对的。
不是吹得天花乱坠的,说什么如今人历练出来了,越发处事周全懂礼了么?这哪有懂礼的样子。
程老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武梁。从前在府里,不是还挺会来事的么,如今气焰已经这么嚣张了?
心里迅速重新评估了一番,眉头皱得打了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