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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回来的时候,衬衣已经被雨水淋成了深绿色。
他一边把花放在祭扫台上,一边好奇地问巩雪:“刚和墓碑叨叨什么呢?看你念念有词,还挺像那么回事。”
巩雪正帮他把刚刚采摘下来没有来得及规整的白菊花一朵一朵摆在墓前,听到他的问题,侧头望着高原“你想知道?”
高原说:“当然。”她的一切,他都想了解。
“我问他有没有后悔,齐天福。”视线转回寥落凄清的墓冢,语气幽幽地说:“他叫齐天福吧。如果没有遇见你,他可能永远都只是一缕南疆的孤魂。”
高原皱了皱眉头,隔着丝帘般的雨幕望了望巩雪。她的身上,带着一股子令人焦虑的颓废消极的味道。她不止一次对军人、烈士的话题言语偏激,包括在‘好地方’的时候,她对他一连串的诘问,也让他感觉到小雪身上的变化。
她不仅仅是身体功能上出现问题,她还患上了心理疾病。
这种病症看似无关紧要,也不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未来生活。可它,仍旧是块不能忽略的肿瘤,自救的好,恶性也会变成良性,如若是放任不管,良性的肿瘤也会致命。。
通常致命的心理疾病都不是一朝一夕产生的,而是日积月累的伤害,那些看似无关痛痒的偏执、争吵、小误区才是疾病的根源。
小雪的心理问题应该也是由来已久,高原猜度着,她如此抵触军人这个职业,恐怕,和她的父母长期在外,缺乏理解沟通有直接的关系。
在他的记忆里,好像巩爷爷病倒那一次,小雪的思想就出现了一些变化。
“高原?”巩雪看他凝立不动,放下花束,把伞遮在他的头上。
“哦。。我们开始吧。”他没再继续这个敏感的话题,而是蹲下,从墓冢那头,清理起上面的枯枝败叶。
巩雪要帮忙,却被他拦住,他说这是男人的活儿,女人靠边。
巩雪心里甜甜的,这是高原第一次以女人的眼光看待她,这个认知让她觉得自己瞬间成熟了不少,与他的差距,也无形中缩小了很多。
很快,不算大的英雄墓被整理干净,高原从地上拿起两朵白菊,递给巩雪一朵,自己留了一朵。
拜祭仪式开始前,高原从兜里掏出一盒烟,他掏出三根,点燃了,并排插在祭台边上的泥土上。
“齐哥,你应该也抽烟吧。咱们特种大队,应该没有不会吸烟的兄弟。烟是本地出的,别嫌弃,在那边没人说话,就常回来看看,我们都是你的弟兄,可别忘了。”高原说完,拍了拍冰冷的墓碑,像是拍着战友的肩膀,起立时,眼眶微红。。
巩雪的手紧了紧,白菊的花瓣扫过她的唇畔,飘来淡淡的清香。。
高原和巩雪把花当做香烛插进祭台,无声地举了三个躬,默立半响,高原才重新牵起她的手,“走吧。”
到了山脚,雨势愈发的大起来,两人的裤脚全湿了,高原把她安置在景观走廊,然后去和烈士陵园的工作人员商量买伞的事。
巩雪想到这里就是父母即将长眠的地方,不禁回首朝阶梯式的石头山上再一次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