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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就不想咱俩有更多在一起的机会?”
“想,怎么不想?不过,凡事都应该掂量轻重,我在天南市待着,也不是见不到你,你可以来,我也会时不时回祁北市,见面的机会也不算少。长期待在一起,万一让别人看出蛛丝马迹,我无所谓,你迟董是何等人,弄出绯闻来影响了你,我可吃罪不起。”
“翎子,谢谢你能这样想。不过,咱俩现在赤裸相见,我不好说假话,就对你实话实说吧。”迟胜愚扳了一下修翎小巧玲珑的身子,让她和他面对面,然后看着女人的眼睛,“其实,在让不让你回集团本部这个问题上我也很矛盾。要从咱俩的感情出发,我巴不得天天和你在一起,可你刚才所说的那种顾虑我也有,毕竟我肩上的担子太重,维护良好的领导形象很有必要。不过话说回来,你我都不笨,只要注意点儿,还不至于蒙不住众人的眼睛。再说,还有正常的工作关系作掩护,一般人也不敢想歪了,周围的人毕竟有点儿怕我,我脑袋上权力的光环能让他们闭眼,也能让他们闭嘴。更重要的原因是洪广宇这小子有点儿不听话。本来嘛,人力资源部是多么重要的一个部门,在那里当一把手绝对应该和我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同心同德,但洪广宇完全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比方这次离退休职工和待业子女闹事,他们主要想逼迫集团公司招工。在这个问题上我有我的想法,我必须考虑整个集团公司的发展战略,考虑大局,而不能随意向那些请愿的人让步。无须讳言,集团领导班子在这个问题上意见也不统一,穆平同志就倾向于面向职工子女敞开招工的大门。他们打着同情弱者、心系职工利益的旗号,实质上是为了自己讨好,却干扰了集团健康发展的战略部署,在这个问题上我必须坚持原则。洪广宇头脑发昏,竟然完全和穆书记站在一起,叫喊着要积极解决职工子女就业问题,背着我,连具体的招工实施方案都草拟好了。你说说,这种人还能继续放到人力资源部这样重要的岗位上吗?我甚至怀疑,外面散发的传单,还有网上有关祁北集团的帖子,披露了集团领导、尤其是我本人工资、奖金的信息,基本上接近事实,是不是人力资源部泄的密?暂时把洪广宇和你对调一下,我算给这小子留情面了,以观后效。他再要不听话,下一步只好免他的职。”
“那好吧,我只有听你的份,谁让你是集团董事长呢?”
“不光工作上要听我的,床上你也得听我的。”迟胜愚下床,从随身携带的小公文包里找出“伟哥”,吞服了一粒,“看我今天晚上不把你弄死”
“你不要老命啦?”
第二天,迟胜愚准备返回祁北市,忽然接到一个神秘电话,省上的“大人物”召见他,说必须和他当面谈谈。
“大人物”没有急事或大事,不会轻易召见迟胜愚。他们彼此之间交情很深,也很默契,小问题一个电话就解决了,让他面谈,事情肯定非同小可。迟胜愚不敢怠慢,立即调整行程,赶往省城朝拜“大人物”。
“胜愚同志,你知道问题有多严重吗?”“大人物”面无表情,语调低沉而有力度。尽管他为了表示和迟胜愚亲近,已经离开阔大的办公桌和皮转椅,坐到了沙发上,但大领导的威严辐射力太强,与他所在的具体位置无关,足以让下级心中怯惧身体颤抖。
“请您明示。”“大人物”的语气和神态足以让迟胜愚心中失惊,但他表面上尚能做到平静如常。
“第一,告状信如雪片般飞来,光转到我案头上的就有很厚一摞,看都看不过来,有匿名信,也有很多署了名的。言之凿凿,有理有据,不予理会显然说不过去,一一查证落实恐怕你就麻烦了。第二,网络上的帖子很多,对你迟胜愚形成了围剿之势。秘书给我剪切打印了一小部分,我认为这些帖子也很厉害,刀刀见血,假如认真起来,也够你喝一壶。第三,这些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中纪委也转来几封告状信,都是对着祁北集团和你本人的,要求省上调查处理。最终我这儿必须给中纪委有交代,但谁又能保证你那儿的群众、乃至某些领导干部向中纪委的告状能停下来?假如再有威力巨大的重磅炸弹,你迟胜愚还能安然无恙吗?甚至,也会威胁到省上领导。我想,你应该能掂量出轻重,知道应该怎么办。”“大人物”依然慢条斯理,但他的每句话都好像锐利的刀锥扎在迟胜愚心上,迟董事长听着听着额头上开始冒虚汗。
“我知道了。如果真有问题,一切由我个人承担,与省上领导无关。”迟胜愚必须得打肿脸充胖子。
“你一人承担?你承担得了吗?一切结论产生于调查的结果,而不是凭主观臆断。证据,证据是最重要的。”“大人物”说。
“我明白了。请书记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相信不会有事的,即使有什么事,也绝不会给您添麻烦。”迟胜愚是何等聪明的人,难道还要让“大人物”再说什么吗?
“还有,你要和祁北市委市政府协调好关系。你知道吗,江成华这两天找过我,痛心疾首说他对不起祁北集团的离退休职工,对不起祁北市的老百姓,要引咎辞职。原因是失业问题比较突出,解决就业问题与你们达不成共识。他说他对前些日子请愿的离退休职工有承诺,不能帮他们解决问题就辞职。”
“他又何必呢?”
“江成华有些书生气,他不过说说而已,我不会允许他辞职。他父亲是老一辈革命干部,也曾经是我的上级,该关照的我得关照,你俩要相互协调,搞好地企关系很重要。”
“嗯,我尽量吧。成华同志看问题站得不高,有时候还偏执。”
“你也要多做自我批评。你可以走了,直接回祁北集团,不要在省城逗留。”“大人物”犹如发布命令。
迟胜愚告退。
在从省城回祁北市的路上,迟胜愚直犯迷糊。毕竟昨天晚上在修翎身上付出太多,刚才去见省上的“大人物”属于强打精神,这会儿该放松放松了,毕竟还有几个小时的车程呢。瞌睡之前,迟胜愚认真系好安全带。十多年前,祁北集团一位主要领导在从省城飞机场回祁北市的路上,因为没有系安全带打瞌睡,结果让司机一个急刹车就把命要了,这是极为深刻的教训。我迟胜愚这条命还值几个钱,绝不能无谓地报销。
问题是,迟胜愚的命会不会报销由不得他自己。
“迟胜愚,省高院对你的死刑判决,已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现在执行。请你签字吧。”一位法官将一份有关执行死刑的单子放在他面前,别的内容没有看清楚,有一栏目写着:“执行方式,注射死刑”。迟胜愚惊恐万状,但心中又有一丝安慰,总比一枪把脑袋打碎好得多。他手抖得厉害,签出来“迟胜愚”三个字没有了往日的潇洒和霸气,让他联想到阿q被枪毙的时候画圈也画成了瓜子模样。人生末路,原来如此不堪。法官问道:“你最后还有什么话说?”迟胜愚觉得应该检讨一下,说些“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之类的话,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党和人民都要我的命了,还有道歉的必要吗?还想给老婆孩子留下几句话,又一想,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说几句情切义深的狗屁话又有什么用?孩子也一样。“那就走吧,我们送你上路。”监督行刑的法官说。迟胜愚心想,这个人就相当于古代的监斩官。他忽然觉得裤裆里湿了,原来是被吓得尿裤子了……
迟胜愚一个人在祁北市那条最熟悉的马路上走着,有点儿心惊肉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敢一个人在马路上走,好像祁北集团的一线职工和离退休职工,以及家属、子女当中,至少有几万人都是他的仇家,黑压压的人群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对他怒目而视,仿佛人人都想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他经常为此忿忿不平:要不是有我迟胜愚,祁北集团能有这几年的跨越式发展,能不断地做大、做强,能成为全省排名第一的特大型国有企业吗?你们人人都是改革发展的受益者,都从企业发展当中得到了实惠。不是还有大量的国企效益很差,职工群众连基本工资都保不住吗?按理说,我迟胜愚是你们的救星,而不是仇雠,你们凭什么对我刻骨仇恨?看我比你们拿得多犯红眼病?我是谁,你们是谁,能一样吗?人本来就分三六九等,要么你们被称之为芸芸众生,我谦虚些说也是管理精英吧,全省一流的企业家我当之无愧,全国像我这样的也不是很多。你们好好当顺民,出于同情心,我怎么也要让你们的收入有所提高,日子会越来越好过,要是故意和我迟胜愚作对,哼那就对不起了……忽然,后脑勺“砰”的一声,迟胜愚就觉得眼冒金星,一下子晕过去了。他被人拍了一板砖,潜意识告诉他:我要死了
祁北集团有保卫处,门口还挂着地方公安分局的牌子,有足够的警力能够保证董事长的安全,但是,迟胜愚并不放心。这一年多来,凡是迟胜愚出门,有可能接触到人民群众或者有可能将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的身后都会跟着一位壮实的黑脸汉子。这是他雇来的保镖,练过武术,身手不凡。一般人不知道,他雇的其实是两个人,武艺同样高强的一对双胞胎,弟兄俩轮流当班,保证迟董身边随时有人保护。迟胜愚正在他认为最安全的集团办公楼四层的走廊里,从他的办公室到集团一个职能部门办公室,只需要走十几米远。突然,一位穿警服的年轻小伙挡住了他的去路,用很庄严的语气向他宣布:“迟胜愚,我代表祁北集团十万职工、家属和离退休人员判处你死刑,立即执行”随即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眼看着一粒子弹飞了过来,像电影上的慢镜头,飞呀飞,迟迟不能到达他的眉心。迟胜愚看得很清楚,飞过来的子弹正是前不久有人送到他办公室的那一封恫吓信里装的那颗子弹。“砰”,这回迟胜愚的脑袋真的炸开了。
连连做恶梦。
回去以后,一定要督促公安部门尽快破获恫吓信的案子。
醒过来之后迟胜愚想。
打工经历
在“浪漫时光”打架之后,叶毛静静躺在家里养了半个月伤,好不容易能爬起来了,他又急着往外跑。程剑、黎飞飞都在养伤,也没钱,不能和叶毛一起玩,叶毛无处可去,想去见见张秋秋。
“毛毛、毛毛,你咋失踪了呢?”张秋秋看见叶毛喜出望外,赶紧迎上来,一眼看见他额头的伤痕:“啊呀,这是怎么了?我看看我看看,这么长的伤口,离眼睛多近呀怎么伤的,你跟人打架了?伤口没好好缝合吧?看这样子肯定要留下疤痕。”
“嘿嘿,没事儿。”张秋秋急切的神色和嘘长问短让叶毛感到温暖,心中春风荡漾。
“你还说没事儿?脸上留下疤了,差点儿伤到眼睛,你还说没事儿,真是的干吗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也不打电话?”张秋秋嗔怪地瞪了叶毛一眼。
“枫姐呢?”叶毛啃着秋秋削好的苹果,问道。
“郭枫姐走了,不跟我一起住了。”张秋秋情绪变得低落。
“到外地去了?”
“还在祁北市,自己找个小窝藏起来了。”
“怎么叫藏起来了?”
“当金丝雀,当‘二奶’给人养起来了。懂不懂?”
“啊,什么人把郭枫养起来了?做生意的,还是当官的?”
“作家。叫海啸,笔名。”
“海啸?还台风呢,还地震呢”
“你管他台风、海啸还是地震,反正人家有钱,枫姐也疯了,非要跟上去。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也是男人。”叶毛狡黠地眨了眨眼。
“你不算,你是娃娃,小瓜蛋子。你将来要跟那些嫖风打浪、包二奶的男人一样,你看我再理你不理?我杀了你”
“你干吗对我这样?我跟你没啥关系,最多算朋友。”
“反正不许你学坏。这世上坏男人太多,你就当个好男人吧。”
“当好男人?我连饭都快吃不上了。我啥本事没有,啥也干不了,啥也弄不来,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当好男人呢?我羞得想死去。”
“你出息大点儿好不好?男子汉应该顶天立地,你现在还是小娃娃,等长大了有本事了,就能挣钱孝敬父母、娶媳妇养孩子。”
“嘿嘿,我想都不敢想。”叶毛苦笑着说,“没机会上班,找个临时的体力活儿都不容易,重新上学也来不及了。秋秋你少在我跟前装大人,你才比我大多少,最多两三个月吧?”
“反正我比你大,你得把我叫姐。”
“咋看你都不像姐……”
突然有人敲门。
“像姐的来了”张秋秋说。
郭枫。
“啊呀呀,瓜娃子在这儿呢毛毛虫,这长时间做啥子去了?你咋想不起姐姐,就知道找秋秋?秋秋比姐年轻、漂亮?”郭枫看见叶毛哇啦哇啦喊。
“我不光找秋秋,也是来看枫姐的。”叶毛乖巧地说。
“哦,真的?来来来,姐奖励你。”这是郭枫一贯的风格,不由分说抱上叶毛亲吻,“啊呀,脸上这么长的伤口毛毛虫,你不乖了,跟人打架?谁欺负你,姐找人给你报仇去。”
“疯子,给人当‘二奶’了,你的作家老公也没把你调教好?”张秋秋讥讽郭枫。
“秋秋坏东西,跟姐这个样子说话?我亲了毛毛虫一口,你嫉妒?”
“耶,我才不嫉妒呢,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毛毛虫,瓜娃子不许笑话姐。姐混社会这些年,累得不行,想歇口气,找了个吃饭的地方。这几天就我一个人在,姐一会儿请你们吃饭,然后领你和秋秋去看看我家。”郭枫说
“好好好,枫姐发了,咱就当杀富济贫,毛毛用不着客气。”张秋秋说。
郭枫把叶毛、张秋秋带到她熟悉的一家餐馆。精致的小包间,不算奢侈却美味可口的三五道菜。
“毛毛虫你喝啥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