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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奶陈芝麻烂谷子地絮叨,罗偲罗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听了一个来小时,老太太总算过足了嘴瘾,这才放她们俩走。
离开姑奶家没多远,二堂叔就追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二堂婶。二堂婶捅咕着二堂叔,二堂叔老大不乐意地往前走了几步,臭着脸说:“你爸搁我这儿拿那三千二百块钱,你们是不是该还了?”
罗偲眯了眼:“谁跟你借的你找谁要去,大过年的别找不痛快。”
二堂叔脸色一变,二堂婶嗫嚅地接话:“大丫,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小弟今年上大学,你也知道咱家现在……你看要不是没办法……”
罗偲两手插在衣袋里,短款小貂的领子立起来,衬得小脸有红是白:“打住,什么小弟?可别说的那么热乎。当年我家可是让你们划拉了个底儿掉,仓房的破自行车都拿走了,怎么?那些买了没够你们分?”
“你、你!”二堂叔脸红脖子粗,“那是我拿的吗?我拿了吗?罗偲你摸着良心说,我动你家一个线头了吗?”
“他爸,好好说,医生说了不让着急,三高……”
“你下手晚了那真是太遗憾了。”罗偲巧笑靓兮,“下次请早哈~”
二堂叔直喘粗气,二堂婶也不乐意了:“你这丫头,当初你家那乱套,我们借你家钱还有错了?就算后来大哥他们处事急了点儿,那当初借你们钱的时候不是好心?你现在也不缺钱,这么多年利息我们也不想,就把钱还我们还不行?你小弟要高考……你二叔三高药都不舍得吃……就三千,啊?零头那二百不要了。你小弟要高考,你们有没有良心……大丫啊,我们没哪儿对不起你吧?那钱你就还了吧……”不知触动了那根情肠,二婶开始嘤嘤,看罗偲伸手叫出租车,一把拉住她的袖子。
“放手!”罗偲挑眉,脸上的笑一瞬间有些冰冷,“我不欠你,钱,你也别跟我要。还是那句话,你要不服气就告去,如果法院判了,判多少我还多少,一分不少利息都给你。小安,走!”说完,一挣胳膊摆脱二堂婶,等罗安上了车,她也坐了上去,还开着车门告诉二堂婶,“去告吧,我等着。”
车窗外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爆竹声响,过年的饭比较早,这是别人家开饭的动静。出租车里很安静,路上车不多,没一会儿就到了家。
罗偲按照安阳惯例给了高于起步价双倍的“过年钱”,和罗安上了楼。
吃过晚饭,罗安趁罗偲看电视的空档跟她说:“姐,要不……那钱……”她没说完,罗偲已经明白了。
“就不给。”
“姐~”真不多,加一块儿才一万多点儿,姐俩的皇冠店生意好得很,再说,年前某人还给她们送了笔外财。
“让我还钱?当初他们想什么了?把你那窝囊样儿收收!他们既然恶心着我了,现在想从我这儿找便宜,没门。”
“……”罗安不吱声了,默默啃着手指头。不管谁是谁非,毕竟当初借钱的是她们的爸爸。
“我告诉你,不许偷着给他们钱——敢,你就试试。”
“姐啊,你还打算和他们置一辈子气啊?不值当的。”
“哪儿能呢,”罗偲笑了,“等他们死了我就不生气了。”当初他们怎么说的?等她爸死了他们就不要帐了,既然活着,就要还钱。所以他们来她家闹,闹得左邻右舍人尽皆知,罗偲大了还好点儿,罗安出去就被骂小朋友骂“破鞋生的破鞋”“野种”“没人要的傻子”……罗偲不能忘,永远也忘不了。
罗安知道劝不了了。每年从姑奶家回来罗安心里都不好受。开始的时候大家伙说什么的都有,难听,甚至直接开骂。但随着罗偲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好,这种骂变成了嘲讽,形式也从语言转变成眼神。再后来,有些人比如大堂婶这样的,开始试探着跟罗偲要钱,几次三番得不到后,又开始谩骂嘲讽,但偏偏罗偲的嘴不饶人,她们骂也不是她的对手。想也知道,她们怎么跟罗偲比?罗偲那是一路在销售行业练出来的嘴皮子。于是现在,她们集体选择无视她俩了。
这就是亲戚。
罗安不知道别人家什么样,反正她们家的亲戚,真让她害怕。从心往外的不愿意靠近。有时候她也想,如果他爸有个亲兄弟姐妹就好了。亲的,毕竟不是堂的,就好像她和她姐,就算她姐再难也没让她饿着,她对她姐也一样,她比她姐小,如果她姐老了,就算瘫痪了她也会好好照顾她。
但这也就是想想。他爸,是他们老罗家千顷地里的一根苗,在罗安她爷爷那辈就人丁单薄,罗安爷爷只有姑奶这一个姐姐,所以,姑奶才疼她们到骨子里。
除了她姐和姑奶,没人会疼她了吧?
罗安一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