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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里里选的咖啡馆,灯光幽暗,沙发舒服,音乐柔和,仔细分辨音乐曲目,居然是那首我最爱的“永失我爱”的曲子,用钢琴奏出来,婉转哀怨。www.Pinwenba.com里里也听出来了,笑说,乔雪,你的最爱哦。我也笑起来,心中有暖意,还有谁,能像里里这样,了解我。
我们坐下,点了晚餐和咖啡。里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我说,雪,要不你别喝咖啡了,晚上会睡不着。
我点了一杯鲜榨的胡萝卜汁,里里点了蓝山咖啡。我笑她,不让我喝,你自己还喝。
里里苦笑,晚上要通宵熬夜。
她说话时,我坐她对面,分别这么久,第一次认真看她的脸。漆黑头发,大而亮的眼睛,眉目长开了,不像小时候攒在一起,也褪去令人生厌的青涩倔强,转而一种深婉沉静之美,她说话时还是习惯性上调眼皮,颇有妙目动意的灵秀和清透。我心里比较了我们两个的美丽,暗自慨叹上天公平,我早早绽放沉郁美丽花瓣,在年少时炫目开放,然而任何荣华都有保质期,开得早必败得早。里里却恰恰相反,她迟迟绽放,花苞期过于漫长,以致形态可疑,不知日后开放是什么样子。不想一旦绽放,力量惊人,迸放惊人美丽。我意识到从此时起,我的花期即将过去,里里的花期已经来到。
就好比当年许多校花,若干年后被岁月磋磨得平庸苍老,而当时默默无闻的女子,经过岁月磨砺,反倒褪去庸常表皮,绽放光芒。
我心里一时转过很多想法,甚至想到,萧言和里里的事若是真的,他可当真是霸占了两个女人最美好时光。
胡思乱想着,里里啜饮一口咖啡,笑望我,小雪,在发什么呆。我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心里快速捋了一下最近烦恼的事儿,第一件就是和萧言的事,第二件则是办公室那点儿事儿,第一件无法说出口,就说起第二件。
我与里里讨论办公室人际,挨个评说每个同事,评论他们为人性格、彼此间关系,我说起声如炸弹的大姐和未老先衰绵懦大哥,里里听得有趣,笑了好久,但她仅是觉得有趣,其余皆觉无味,这是因为我把处理人际关系放在首位,我极在意此,里里却认为次要。里里说起自己的工作状态,虽然忙碌辛苦,但是总是在投入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儿,所以也倒欢喜。为楼盘写楼书,做策划,搞文案,臆想一个即将拔地而起的建筑的精神气质和生命力,就像为一幅肖像点睛,只那一笔,画就活了。“每座建筑都有它的生命力,我所做的就是发现和表现。这个过程赐予我无限探索乐趣。”叶里里这样说着,我听着有点恍惚,好像我们再次潜入里里曾在鹿城寻找的那条暗河,去发现暗河源头,并探索彼岸所在。
我说里里我很羡慕你的工作,我觉得很有价值。不像我的工作,我每天所做的就是重复昨天的事情,今天是昨天的复制品,因为我所在国企,其实压根不需要我这样一个人,我虽然到了人力资源部,其实就是一个复印茶水小妹,不光专业荒废,人也废弛,早知是干这样一份工作,我又何必上大学和出国,浪费那许多人生。我觉得十分悲哀。
里里笑说,你不要不知足,不知多少人羡慕你有安稳工作,不必辛苦煎熬,一言不合就要被老板打发走。你还刚入行,不能奢望就做什么主要工作。
我依然十分悲哀,但你在做你的选择,选择做你喜欢的事情。我却没得选择。
你怎么没得选择呢,你在澳洲深造,见了世面,学了知识,你可有很多选择。
我没得选择是因为我对生活毫无想法,我一直在随波逐流,凭着别人的价值观判断自己前程,看似奋发有为,其实毫无目标,我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里里叹口气,往后靠了靠,眼睛不知盯向何方,发着呆,我们一时都沉默,各自想心事,许久,里里才说,说到底,其实我的选择也有限,我也是在我能维持生计的前提下做选择,哪里能自由自在遵循内心想法。
我说里里,如果你有很多钱,你要干什么。
里里眼睛发亮,说,我如果有很多钱,我要周游世界,看遍每一处风景,最后一站我希望到达珠穆朗玛峰,安静地埋葬在雪中。
我叹气,里里,你说的这些我都有点没法理解。
那小雪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