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失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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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止的思念,不可止的寂寞,不可止的恍惚。www.Pinwenba.com

明知不可能,可是每一次电话铃响,都忍不住要猜测是他;路上遇到略相似的身影,往往痴心地追出大半条街;并且忽然对所有的四合院产生强烈兴趣,满北京地找,无论开不开放,都死乞白赖求主人容我参观。

从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子的,生命的每一分钟每一细节每一次呼吸都是为了他,有他,就拥有全世界,而如果没有了他,也就没有了一切,花不香风不冷夜不黑阳光不明亮。

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情形太不健康,可是无可奈何,整颗心沉睡在冰河的底层,再也没有人可以将它唤醒。仍然每天一次地跑往秀场,傻看傻笑傻吃傻睡,做每一件事都恍惚,都纳闷,不知道这样的忙碌是为了什么。

比任何时候都更喜欢读宋词。是宋词三百首的宋词,不是王朝广告制作部经理的活人版宋词。词中说,“春心莫与花争花,一寸相思一寸灰”,“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见了又休还是梦,坐来虽近远如天”, “天涯万一见温柔,瘦亦为此瘦,羞亦为郎羞”,“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说得真好。只是,仍不足形容我心摧伤之万一。

我开始渴望离开。只等展示一结束就立即打道回府,今生今世再不见他也罢了。

天气一天天地暖,除了心。

终于正式彩排的日子到了,模特儿全幅披挂,戴上“再生缘”玉饰最后一次走台。

背景是一场大型傩舞表演。数十武士戴面具,执木剑,魑魅魍魉,载高载低,影子被灯光处理过,斜斜地投在幕布上,有形容不出的凄迷诡异。

傩舞,又称傩戏、傩祭,是我国一种古老的文化传统。傩面具,俗称“脸壳子”,以木或者陶制成,色彩大红大黑,张扬而单纯,线条粗犷,有种原始而狞厉的美。

据说,面具的制作始于5000年前的原始社会,人类祖先在山林中与野兽做战,为了威慑敌人,也为了给自己壮胆,戴面具以装神弄鬼,虚张声势;后南北朝时期,有齐兰陵王高长恭英勇善战,指挥有度。然相貌俊秀,面如敷粉,不足以慑众,于是令人制面具戴上,指挥做战,气势非凡。时人敬以为神,纷纷效仿,至汉代,渐发展为巫术礼仪,在宗教活动中用以驱鬼祭天,此风至清代尤为盛行。

直到今天,陕西等地社火活动时,犹有傩戏表演,载歌载舞,穿村过户,祝福人畜两旺,除旧迎新。

此刻,在傩舞原始而粗犷的衬托下,身穿清宫服饰、珠围玉绕的女模特儿们益发千娇百媚,弱不胜衣,而玉的盈润光泽也在飘忽的灯光处理下格外瞩目,美不胜收。

我站在台下,目炫神驰,一时间不知今夕何昔,此地何处,因大力称赞宋词:“以舞剑配合玉饰秀,的确别出心裁。”

宋词得意。

元歌悻悻。

我又转而恭维她:“如果你肯登台,这些模特儿全都没饭吃。”

元歌立即高兴起来,笑得身子如花枝乱颤。宋词斜一眼:“跟女人也忘不了发骚。”

“你懂什么?”元歌翻她老大白眼,接着转向我,面孔一变,飞个媚眼,“只有女人才最懂得欣赏女人。唐诗,噢?”

我失笑。这妮子左瞻右顾,竟能在眨眼间换出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也堪称一绝。

彩排后,宋词着人收拾服装玉饰,全部送往“王朝”经理室保险柜收藏,元歌也要忙着准备明天记者招待会的事情,却将我托付给小李:“你好好安排唐诗一下午的节目啊,明天就开展了,可别叫她紧张。”

我又笑,自从那次同她详谈过我的感情危机后,她待我就是这种不放心的态度,好像我是个迷路的孩子,需要她时时刻刻无微不至的照顾。同时,我发现她对小李说话的态度很奇怪,像是命令,又像是亲昵,一种形容不出的柔媚娇俏。

小李欣然领命,还特意打了个立正,说:“保证完成任务。”

他的确把任务完成得很好,安排了我满满一个黄昏的节目,先是去天安门看降旗,接着吃晚饭,到三里屯的吧喝一点东西,然后蹦的。

嘈吵的音乐和拥挤的人群里,我和小李很快被挤散了,散了也就散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谈笑风生狂歌劲舞的背后,我的心其实寂寞。

主持台上,浑身钉满亮片的金毛DJ在嘶声呼喝:“Ladies and gentleman,今晚你们High不High呀?”

“High!”万众齐呼。

“High就大声叫出来!”

“High!”少男少女们用尽他们浑身的力气在叫喊,可是再用力,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里已经没有自我,每个人都是我,都在替我叫,替我High。

可是DJ还是不满足:“叫得大声点!”

“High!”

“再大声点!我听不到!”

“High!High!High!”

有没有160分贝?

尖锐的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而剧烈的跺脚声要把舞池踏穿。人们疯狂了,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互相击掌,撞胯,甚至打耳光。后面的人抱着前面人的腰,围成一圈一边拼命跺脚一边前行,那不是在跳舞,只是在发泄,动作完全变形了,肩在扭,胯在摇,大声地叫,起劲地跳。

真是开心呀!怎么会这么开心呢?好像玩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了似的。

这样的快乐是要遭天妒的。

我在人群中跳着,叫着,流着无人知晓的泪。张楚,这样的夜晚,你可想过我?

直到午夜两点多,小李才将我送回宾馆。

我再一次向他道谢,他笑:“元歌千托万嘱的,我一定要保证服务质量。”

我微笑,不禁有一丝感慨,还是几天前的事情,凡我所思所想,他必会尽力办到;转眼间,陪我的目的已经不再是为了我本身,而是要完成“元歌的任务”了。

疲倦使我终于一夜无梦。

只可惜,又被电话铃吵醒。

“唐小姐,我是‘王朝广告’何敬之,你能马上到公司来一趟吗?”

“何董?”我惊讶,同“王朝”合作这么久,我的事一直是由宋词和元歌负责的,今天拍卖会就要正式举行,难道中间出了故障,他们要临阵换枪?

在“王朝”门前一下车,我就发现不对了,楼前竟然排满警车,还有几个警察一直在用通话器彼此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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