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进老北京的四合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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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桃花初开,刚下过雨,一地的嫣红斑斓。

我穿过天坛,走在北京的街道上。鳞次的高楼,穿梭的车辆,行人脸上带着焦渴和**,男人和女人摩肩接踵。空气里含着雨后特有的芬芳,阳光与尘土都不能使它遮蔽,有风,紧一阵缓一阵,于是花香也随着浓一刹淡一刹。

有人撞了我一下,但我不觉得,或者说身体感觉到了,可是意识没有触动。我的心,沉浸在昨夜的梦里。大太阳在头顶上明晃晃地照着,可是梦里的天空下着雨。

那种滴沥的恍惚,难以言喻。

梦里是另外一个世界,有男人,也有女人,他们穿着古代的衣服,同我无比熟悉,可是不认识。

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当我在北京的街道上走着的时候,他们也行走在某个时空中,不知疲倦,宛如孜孜于追日的夸父。

从小到大,这样的梦已经蛊惑了我太久太久,破碎而缠绵,有一种冷冽的心痛。常常担心有一天睡着睡着,就会被梦中人带走,再也醒不过来。

路边的四合院围墙上写着个大大的“拆”字,如果明天再经过这里,也许已经看不见它,可是我会仍然记得这里有过一个四合院,那么它们就将重现于我记忆的空间,并在那个空间里依然伫立。

不知是什么样的情绪推动我推开院门走了进去,据说,以前这样的四合院在北京有很多,可是现在已经拆一座少一座,除了留下供拍摄和当作文物用的仅有的几幢之外,其余都要作为违章建筑被拆掉了。

院子已经搬空,只留下几个破损的旧花盆和一堆丢弃的废家俱,一个炕桌模样的缺腿木器上粘着张画报当作桌面,我看了一眼,画面已经模糊,可是仍然可以判断出是故宫的照片。奇怪,我并没有参观过故宫,可是我可以清楚地知道这一张拍的是养心殿。我还知道,那个被油渍洇污了的地方应该是一把鹿角椅。

绕过炕桌往里走,是一株合抱粗的老树,已经不知几十岁了,但是很快也将被伐掉,以身殉屋,可是此刻它好像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仍然忠实地以遮天绿盖荫庇着一排三间青砖琉璃瓦房,我径直推开正房虚掩的屋门,不禁吓了一跳——一个穿白衬衫灰色西装裤的青年男子正站在屋中央弯腰整理着什么,见到我,惊讶地将手遮在额前挡住突然射进的阳光,并从手掌下诧异地打量着我。

我大窘:“对不起,我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刚说完已经知道错了,赶紧补救,“我的意思是说,以为这里不住人,可以随便看……”天哪,这错得更离谱,再进一步解释,“不是,我是说,走过这里很好奇,看它要拆了,就想看一看……”

年轻人笑了,他站直身子,并且礼貌地将高挽的袖筒放落,温和地说:“请随便看。”

他的温和使我的紧张烟消云散,我问:“这是你的家?”

“曾经是。”他留恋地打量四壁,“但现在已经不是了。通知说,明天这儿就要被拆了,所以今天最后来检查一次,看看有什么可以保留的。”

这时候我看清楚他正在清理的东西是些旧的杂志画报,有些居然是半个世纪前的藏品,不禁大惊:“这些都是宝贝呀,要扔吗?”

“是我奶奶的东西,奶奶去世很久了,这些东西一直堆在箱子里,没有人看。你想要吗?”

“我可以要吗?”我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好运气。

“当然,遇到你是它们的幸运。”

“我才真幸运呢。”我喜出望外,立刻紧紧地把它们抱在怀里。

年轻人又笑了:“放在箱子里带走吧,不然不好拿。”

我接受了他的建议,道谢再道谢,便转身逃也似地走了,生怕主人会反悔,再把它们要回去。

走到路边打车的时候,我才发现出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我的钱包被偷了!

我回忆起那个刚才在路上撞我的人,也许钱包就是那时候被扒掉的吧?但是现在怎么办呢?就这样走回去吗?我抬头望一望正午的太阳,不可能的,不要说天气这么热,箱子这么沉,最关键的,我早已迷了路,根本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我徘徊在四合院门前,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向那个好心的年轻人借十块钱给我打车回去,可是想到初次见面就这样打扰人家,未免太贪婪了。

正在这时,院门开了,年轻人看到我,十分惊讶:“怎么?还没走?想把这些老杂志还给我?”

“不是,当然不是。”我把箱子护紧在胸前,这才发现发了半天呆,出了一身汗,我居然一直没有放下箱子。“我想,可不可以跟你借十块钱打车,是这样,我的钱包被小偷偷了。你把地址留给我,我明天会还给你的,还十倍都行。或者,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跟我一起回宾馆拿……”

年轻人再次绽开他四月春风般温暖的笑:“何必说得那么严重?不就是十块钱吗?”他取出钱包,又问:“你要去哪里?十块钱够吗?”

“够的,我是一路走过来的,应该不会很远。哦对了,我叫唐诗,台湾来的,住在京华饭店,你的地址留给我好吗,我好还钱给你……”

“不用了,祝你在北京玩得高兴。”他将十块钱塞给我,又顺手替我招了一辆车。

我还来不及问清他的名字,他已经简单地对司机交待一句“京华饭店”就替我把车门关上了。

车子行进在宽阔的北京街道上,箱子上的浮灰飞起来,有种故纸堆特有的霉味儿。可是我的心里,却充满崭新的温暖的喜悦,由于昨夜的梦而带给我的缠绵了整整一上午的忧郁早已因为这场奇遇而随风消散了。

回到酒店时,刚下车,有个年轻人迎上来:“唐小姐,去哪里了?我等了你好久。”

我抬眼,看见是北京分公司的小李,李培亮,一个挺俊的小伙子,怎么说呢,用个最常见的词儿,叫做“浓眉大眼”,用在他身上可真是不错。

他的眉毛,夸张的一种浓黑,直飞入鬓,眼睛又圆又亮,又过分灵活。所有见过他面的人都说,小李不唱戏真是可惜了,天生一张堪描堪画的脸。气得他天天对着镜子想办法把两道眉毛往下弯。

我就亲眼见到一次他对着镜子修眉毛,我打趣:“男人也修眉?”他憨笑:“让它没那么往上吊。”我笑吟:“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那是《红楼梦》里形容王熙凤的句子,当即说得他一张脸涨红起来,嚷嚷着要找剃刀把眉毛彻底剃光了去。我问:“剃光了怎么办?”他答:“纹眉去。”我又问:“那不更像女人了?”他没辙了,一脸天真的苦相,两只眉毛吊得更厉害了。我笑弯了腰。

是那样子熟起来的。一下子就成为朋友。全忘了上下属关系,也忘记才认识不过几分钟。

那么快熟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笑容,很像我小时的一个玩伴,叫做张国力。张国力,那是刻在我心上的名字。虽然已经分别十七年,可是,我没有一天不想起他。小李阳光般没有阴影的笑容,将印在我心上的那个名字照得更亮了。

当下我将手里的箱子塞给小李,笑着抱怨:“早知道你在,我就同你借车钱了,也省得当街乞讨那样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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