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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从茜从所里出来时,外面天都黑了,北京一入了冬天就特别短,整条街道能见度还不够从这个巷子口看到那个巷子口的,于是万从茜就摸着黑沿着胡同往马路上走,刚要骑上车,后头一声“万所”就把她拦下了。
她转身看,见是邻居李大爷,李大爷上岁数了,家里子女少,还有一个乘飞机去国外失事了,到现在也没找着尸体,估计就是在大海里喂鱼了。
李大爷心情倒是挺豁达,在所有人以为老爷子会因为老来丧子而痛不欲生甚至也过去的时候,人家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跑小花园里面踢大树去了。
街坊邻里瞧见了都以为老爷子是回光返照,就赶紧叫来家里的大小伙子从后面把他绑起来,直接就拉医院去了,前脚刚迈进医院,后脚就抬到了手术室,本来还有个割阑尾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瞧见这架势,就主动要求自己的晚点儿,先让李大爷做,原因是自己还能撑一会儿,可大爷这意思,估计就长不了了。
于是七手八脚的抬进了手术台上,二话不说直接换上病号服,就在大夫要开到的前一刻,李大爷麻醉劲儿过了,睁开大眼珠子好一通嚷嚷,说你们这是犯法的知道么,拿活人做实验啊,国家连死刑犯人试验都不允许了,你们拿我做是吧,我可是为了国家年轻做过不少贡献的,我现在屋子里面还贴着好多奖励证书呢。
大夫被李大爷这番话说得哭笑不得,就耐着性子哄,说大爷您误会了,是您的邻居给您送来的,您不是要撞树自杀么,我们都了解情况了,您儿子出事是意外,但是您得坚持住了,节哀顺变,您还有别的家人呢不是?咱得为别的家人考虑。
大夫说这话把李大爷弄得一头雾水,他腾一下子就坐起来了,二话不说低头找鞋,穿鞋下床,踢踏着就溜达出来了,守在门口的街坊邻居见李大爷自己蹦出来了,全都吓愣了,半天才张着嘴结结巴巴的问,“这怎么回事啊?”
大夫说你们到底谁是家属啊,这人好着呢一点事都没有,弄医院手术台上来干嘛啊,拿大夫找乐啊?
医生嚷了一通转身走了,李大爷气得浑身直发抖,他说你们这是干嘛啊,我好好的怎么一觉醒过来跑医院来了?
众人就问,说大爷您不是要撞大树想不开么?
李大爷愣了一下,半天扑哧一声笑了,他说你们以为我要找死啊,哪儿的事啊,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我寻死觅活的干什么啊,我那是锻炼身体,你说咱们拿着不少的工资,住着挺好的四合院,街坊关系处的也好,吃的样式多还不贵,多大的事啊我犯得着死么。
街坊听这话没有不傻眼的,有人实在忍不住了就问,说大爷,您儿子空难死了,您忘了啊。
李大爷就摇头,说没忘啊,这么大的事我能忘么。
人们就说是啊,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一点也没难过啊。
李大爷就坐下来,盘着腿说,我难过的时候能让你们看着么,我坚强一辈子了,到最后哭天抹泪的,我犯不上,再说了,人都有生老病死,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别说他都四十了,还有刚生下来就因为各种缘故死了的呢,那家长全都也跟着去么,与其悲痛不能自拔,不如收拾好了心情重新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