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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熙元和夏初从灵堂里退了出来,等在院里的一帮人都围了过来,问情形如何。夏初没说有问题也没说没问题,只道还要再做询问。
这个回答搞得所有人都很迷茫,夏初也没法细讲,因为她也很迷茫,便让章仁青该做什么做什么,德方班的人近日一概不许离京,等候府衙传讯。
时辰差不多了,章仁青让人把棺盖重新盖好,打开灵堂大门,准备起灵下葬,院里院外哭声一片。今日这情形不好再找人问话,夏初他们便几个先行离开了。
在回府衙的路上,夏初把金二顺和汤宝昕所说的,还有验尸时看到的状况与杨仵作说了一下,杨仵作听完之后也说那种瘀伤不会致死,道:“内脏受损的话可能会吐血、咳血,总是要折腾上一段的,不会睡着睡着就无声无息的死了的。”
“嗯。今儿听章管事说东跨院正房里还住着个人,回头问问他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夏初叹口气,这一上午让她心惊肉跳的事儿太多,脑子都有点乱了。
“那人叫什么来着?”她扭头询问的去看蒋熙元,蒋熙元正走神,夏初便推了推他的胳膊,“大人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蒋熙元摇了摇头,“你刚刚问我什么?”
“月筱红住的那间正房里,西头那间也住着一个人,是谁来着?”
“好像是叫什么……蓝素秋?”
“蓝素秋?”常青搭进话来,“那也是个大青衣,还有刀马旦的工夫,算是个角儿。要说起来,其实他戏路比月筱红宽,只是唱腔上没有月老板有特点。”
夏初点点头,“东跨院正房里东西两间一个住的月筱红一个住的他,估摸着也应该是个台柱子。”说完她抬头看了一眼天,忽然加快了脚步,“赶紧的,再晚要赶不上开饭了。”
蒋熙元一把将夏初薅住,挥挥手让常青和杨仵作先回去,然后拽着她去酒楼吃饭了。杨仵作回头瞧了瞧走远的蒋熙元和夏初,有点担忧的问常青,“我说常青,这大人和夏捕头是不是对我不太满意?怎么今儿个验尸都没用我呢?这会儿又甩开咱俩,是不是有什么事咱们听不得?”
常青也回头看了一眼,嘿嘿一笑,“听得听不得又怎么着?让你听的你就好好听,避着你的你也别胡琢磨。操那份闲心干什么?”
“咳,我年岁也不小了,全家指着我这份工吃饭呐,除了验尸我也没别的本事,要是府衙不要我了我坐地就得饿死。不像你啊,你现在衙门里外都混的有模有样。”杨仵作叹口气。
常青的表情露出一丝得意来,心情颇好,便对杨仵作道:“如今府衙不比从前,实打实的得干活。老杨,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得记着一条:大人跟我们头儿的关系好,咱这府衙里,你宁可把各司的大人得罪了,也别得罪我们头儿。”
“是呢是呢,这我倒也瞧出来了。”杨仵作点点头,把常青的话放在心里思忖了一番,遂道谢,请他平日里多帮衬着自己一些。两人干脆也就没回府衙,在街边寻了个小馆子,杨仵作请客,又拉着常青多聊了一会儿。
蒋熙元夏初没回府衙吃饭,常青和杨仵作也没回去,又因为月筱红现在是否是病死尚不明确,这事便暂时没与别人提起。这一来,搞得整个府衙都不知道这几个人到底去了哪里。所以安良偷偷摸摸的来府衙找人的时侯,既没碰见不该碰见的人,也没找到该找的人,问都问不到消息,只得无功而去。
安良有些惴惴不安的奔了云经寺给苏缜回话,到禅房外时碰见了闵风,便与闵风念叨了几句,“好容易出来一趟,还找不到人。过几天行纳征礼,忙叨叨的又不知道什么时侯才能出来了。”
闵风虚倚在竹扉上听他说完,问道:“你喜欢出来?”
安良怔了怔,轻声道:“倒也不是。咳,又岂是我喜欢不喜欢的呢?”说罢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苏缜正在禅房里饮着茶,瞧着茶盏里氤氲而起的淡淡水雾,不禁想起与夏初的第一次见面来。
那时候天儿还冷着,禅院的浅塘里还没注水,白丁香的枝上才刚刚冒出芽尖,感觉上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儿,禅院却已如换了天地,人,也换了心境。
塘里起了点点浮萍,三五尾小鱼游曳,那蓬蓬的白丁香也在不觉中盛放过了花期。如今满院郁郁的葱绿,藤蔓绕紧了竹墙,青苔覆上了石阶,夏日来的仿佛悄无声息却又不容置疑。
那时他还疑心着、防备着,揣着袖箭看夏初在他对面侃侃而谈。那天她穿着一身杂役的服装,极其普通。但在苏缜的回忆里,那时的夏初与后来穿上了捕快服的夏初、与穿着长衫的夏初是一样的。
他也相信,若有一天夏初穿了这天下最华贵的衣衫,她也仍然是她。不随顺境或逆境而改变的晶亮眼睛、明朗笑容,还有真诚的心。
安良的身影从丁香树后闪了出来,苏缜看见,心陡然便提了起来,竟有一点无措的紧张。
待到安良走近到禅房的门口,苏缜却没见他身后跟着别人,“人呢?”他问安良。
安良敛袖躬身,低声道:“夏公子不在家中也不在府衙,奴才不敢在府衙门前久等,便先回来复命了。夏公子许是查案去了,要不奴才晚些再去寻一趟?”
苏缜轻轻地哦了一声,心中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想了片刻后摆了摆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