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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月我都没有回过自己家,终于回来了,因为付强在我们送他和付韵妮回自己家的时候,他邀请我和胡宗仁去了他的屋子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刻的小人偶,贴了张符咒在小人的额头上,符咒的背面写了个八字,然后念着:“十二猿仙作一窝,不知哪个为寄托,有人识得猿猴路,要知玉皇路不多,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住、地住、年住、月住、日住、时住、化为金身玉女,寄往三十三天处。”
接着把符咒烧毁,冲水后让我和胡宗仁各喝了一半,告诉我们,从现在开始,跟着你们这么久的那个红衣女鬼,就会去找魏成刚兄弟俩了,这个咒叫做“寄化身咒”,符咒上的八字,就是魏成刚兄弟俩的。我问付强,既然你会这一招,为什么一早的时候不用?即便是最初你没料到,在你跟我们合伙的时候,你不就该用了吗?这样能省下多少事啊?付强摇摇头说,他们为恶,是在种恶因,但当初并没用任何人因此而尝到恶果,如今**失败,这就是他们恶果的开始,所谓的反噬,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用化身咒才有效。因果循环,自来如此,既然有放不开的结念,就会有达不成的**。尤其是那些明明不属于自己的**,就好像两个人同时拉扯一根橡皮筋,谁后放开,谁就疼。
付强的话让我沉思了很久,我突然发现他说的这个道理,几乎可以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上体现,我喜欢钱,但是如果我不择手段的赚钱,我就成了后放手的那个人,会被皮筋弹疼。胡宗仁喜欢付韵妮,如果他没有乘着酒劲跟她表白,也许他也成了后放手的那个人,错失一段爱情。付强也是如此,多年来虽然并非正道,但却深知不敛财的道理,在和魏成刚角力的过程中,如果不是他及时放开了手中的橡皮筋,疼的也会是他自己。
过了一会,在付强昏暗的屋子里,他淡淡的说道,我也是时候去偿还我的果了。
2010年1月18日,在日食后的第三天,我接到司徒的电话,在黔北某小城镇,魏成健暴毙在自己的轮椅上,魏成刚因为精神错乱,坠楼身亡。2010年2月1日,司徒又告诉我,魏成刚留下的大量财富,引起了身边继承人的争夺,甚至对薄公堂。仅仅3天,恶有恶报,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我在唏嘘的同事没有忘记问问司徒那个夏师傅到底怎么样了,因为我知道这段日子司徒和付强常常有联系,根据付强自己的说法,如今对夏师傅的惩戒,实则是他自己赎罪的一种方式。我的元神里跟着的两个小阴人,给夏师傅造成了特别严重的反噬,而在这个时候,付强选择了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痛苦接受惩罚。
2010年2月24日,付强邀约了我们全部人,以及部分刹无道的人,告诉了大家恩怨从此一笔勾销,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劝诫自己的门生们,从此不要再继续唯利是图,不讲原则地谋财害命,我想也是因为他自己认为自己没有了当年的威信。并且当天在长江村朝着五一新村路上的一间由两兄妹合开的小酒楼里,他现场替我和胡宗仁验明正身,表示我们身上全无鬼迹,干干净净。那天我也喝了很多酒,等到席桌结束,我和胡宗仁挨个跟到场的师傅们握手言和后,他把我们叫到包房里,对我们说,他打算在剩下不多的几十年时间里,好好的当一个修道之人。
他这话一说出口,付韵妮就扑在他腿上嚎啕大哭。我也是感到一阵心酸,甚至连司徒都皱着眉头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付强安慰好自己的女儿,拉付韵妮坐在自己身边,对胡宗仁说,我一辈子清苦,自己没过什么好日子,虽然有点钱,但是都不能经我的手。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是我全部的信念,我知道你很爱我的女儿,虽然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不愉快。付强站起身来,对着胡宗仁抱拳深深鞠了一躬,对胡宗仁说,我恳请你,替我好好照顾她,我不在的日子里,替我好好爱她。
胡宗仁赶紧把付强扶了起来,他很激动,但是从嘴巴张张合合来看,他确实是不知道开口说点什么好。胡宗仁把付强重新扶回凳子上坐好,付强对胡宗仁说,我这个女儿,刁蛮、淘气、任性,从小我就没怎么管教,小胡虽然也是个性情中人,但是我希望你能对她多多包容,你永远都不要走我走过的路,因为这样,妮妮就会跟她妈妈一样的结局。我已经因此失去过一个挚爱的人,我不希望我的女儿也是这样的命运。所以请求你们,好好活。
付韵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在抽抽噎噎的说,说什么女儿不肖之类的,长这么大还一直在跟老爸对着干。我中途几度因为他们的某些对话而撞击到我的胸口,使得我的鼻腔一阵酸楚。但是我忍住了,我见过很多生离死别,眼前还算不上是生离死别,但是却让我觉得这是我见到过的,最真挚的情感。
付强告诉胡宗仁自己女儿的一些脾气和缺点,他多年来虽然和女儿交流不多,却是世界上最了解付韵妮的人。付韵妮的哭喊,也正是因为察觉了自己尽管常常不给付强好脸色看,但是付强依旧如同父亲一般,关心着她生活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有些付韵妮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事情,却被付强一针见血的说了出来。付韵妮问付强,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付强也只是微微一笑说,我就是知道。付强的语气一直很平静,所以这次闭门的谈话,显得有点像是在交代后事。最后付强对我说,劳烦你,正月十五那天,请送我去一趟河南。我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他,我问他去河南干什么,他叹了口气告诉我,他要回去师门,认祖归宗了。
那一刻,有如一块巨石压在我的胸口,我喘不过气来,心里复杂的感情让我再也没办法忍住泪水,我咬着嘴唇尽量不发出生意蹲在一边背对着人群哭泣,我知道付强这一去肯定永远不会回来了,他是在给自己找一个果,给自己早年种下的因找一个果。而这个果,必然就是他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