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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玉洁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她压低声音道:“奴婢记得清楚,当时您之所以会那么快地改变主意,不但是因为觉得内务府里的工匠手艺更好些,还是听完和妃娘娘的话,担心这些木雕玩偶和巫蛊之术牵扯上,引起皇上和主子爷等人的忌讳,所以这才会让苏培盛苏公公去安排这件事。”
听玉洁这么一说,尔芙也想起了那天的事儿。
那是她穿越过来这个陌生的时代,第一次和那位同父异母的长姐见面,如果不是德妃娘娘开口,她根本没想过要去见这位长姐,因为在原主留给她的模糊记忆里,这位长姐待她甚是亲近、温暖,她很怕会被尔柔发现她是个躲藏在原主躯壳里的孤魂野鬼,被宝华殿那些法师抓过去给度化了,所以……
不过德妃娘娘开口,她却也没有借口推辞,所以她壮着胆子去见了那位和嫔娘娘。
她没想到那位和嫔娘娘是那么一位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感觉的温柔女子,亦没有想到她和那位和嫔娘娘那般投契,虽然仍然会有种陌生感,但是在这个时代没有亲人和朋友的尔芙,还是找到了一种和闺蜜在一块畅聊的美好感觉,所以她说着说着话就将她想要给还未降世的小孩子准备些小玩偶的这种有些孩子气的事情说了出来。
尔芙本以为性格恬静温雅的和嫔娘娘会反对她这种幼稚的做法,还预备了一大堆的理由要劝和嫔娘娘同意,但是却没想到和嫔娘娘不但支持,还给她出了不少主意,最后更是送给了她一块足够打一个落地柜那么大的紫檀木料。
虽然那块木料价值不菲,但是对尔芙来说,却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礼物,只是因为和妃娘娘尔柔留给她的那种如沐春风的舒适观感,让她格外珍视这份礼物,所以这块木料除了被裁下一小块交给内务府的工匠去雕琢卡通玩偶,其他的部分一直留在库房里,之后她进宫的时候,尔柔知道那块木料还剩下许多,又不够做大件家具,还曾劝她将余下木料交给内务府的工匠制些小东西,免得这种边角碎料压在库里都糟蹋了。
尔芙目光深沉且阴冷地望着远处角几上放着的那些玩偶,回想着尔柔对她说的话,深吸了口气,她现在仍然清楚地记得尔柔劝说她雕琢的那些小摆设,比如摆在香炉旁边的炕屏,比如悬挂在内室床前的紫檀木边儿八角宫灯,再比如是盛放茶具的托盘,仿佛都是些能够接触到热源的东西……如果这些木料有问题的话,那她还能不能安然无恙地生下小七呢,怕是早就在她成为四爷跟前宠妾之前就早早地香消玉殒了吧!
一阵阵的后怕如同洪水般要将尔芙淹没,但是她仅仅是怀疑,并没有下了定论。
强压下心底不安的尔芙抬手招呼着玉洁凑到自个儿跟前,压低声音说道:“明个儿白天,你找个机会,和诗兰或者是诗情一块去清点下我院里的私库,看看那块木料是不是还在,如果还在的话,便拿着那木料去找白娇,让她找工匠给我打上一个妆匣,顺便找个经验老道的人瞧瞧那料子有没有问题。”
说完,她就苍白着一张脸地坐正了身子。
时过境迁,这块木料尔柔送给她外甥女雕琢玩偶的木料是否被做过手脚,什么时候被做的手脚,一切都不好证实,她和尔柔的关系也不再如当初那般融洽,她有些不知道自个儿这般安排是为了什么,仅仅是想要证明尔柔和她、和原主是有姐妹亲情在的,证明她并不是个被人随意糊弄的糊涂蛋,想到这里,尔芙有些迷惘地靠在了软枕上,双目无神地望着蓝白相间的彩绘棚顶。
被自个儿的种种猜测所打击到的尔芙恍惚间,却已经忘记她之前请了胡太医和梁太医联合查检公中库房和私库的事儿,即便是那块木料有问题的话,怕是也已经早就被销毁了,因为那天被查出来有问题的东西很多,四爷盛怒之下,连想要找内务府麻烦的心思都没有,便让人将那些掺杂着腌臜东西的家居摆设都一股脑地丢到荒郊野岭的地方去焚毁了。
事实证明,这块木料里是真的被掺杂进去了腌臜东西。
因为第二天晌午,陪着尔芙一块坐在廊下闲聊片刻的玉洁毛遂自荐,和诗兰一块去库房里挑选合适打造妆匣的木料去,却并没有发现这块曾经存在在库房记档上的木料,两人细细核对过库房记档,玉洁发现这块木料就在被销毁的那部分中。
“既然没有上好的紫檀木料了,那就用水曲柳的将就着吧。”尔芙装作没有任何反应似的随口吩咐道,但是目光却已经落在了放着那些玩偶的一个锦盒上,她不想当着诗兰和诗情这两位伊尔根觉罗氏福晋替她安排的陪嫁丫鬟的面,去揭露瓜尔佳氏族里发生的阴私事,一直等到诗兰和诗情被支使到外面去,她这才让玉洁抓紧带着那个锦盒出府去。
虽然她面上仍然是那副风轻云淡乐逍遥的样子,但是心里却早已是翻江倒海地充斥着不解和愤怒,她不明白尔柔如何能狠下心地对疼爱多年的妹妹下狠手,她也不明白她的存在对尔柔这位和嫔娘娘和已逝的郭络罗氏福晋有什么影响,仅仅是因为她并非是郭络罗氏所出的孩子,便要被她们母女如此对待,那当初尔柔为何不直接对原主下手,反而等到她这个冒牌货的到来,还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仍然是不愿意相信是尔柔想要伤害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因为当初和尔柔初见所留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温暖了些。
“我有些乏了,若是没有什么大事,便不要放人进来打扰我了!”感觉眼圈微涩的尔芙抬头将眼窝里打转的泪水忍下,装作很累似的掩唇打着哈欠站起身来,对着诗兰和诗情吩咐一句,便径直往内室里走去。
撂下云锦绣缠枝纹路的床幔,将满室阳光都挡在外头,尔芙这才露出了一脸忧伤,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一个结果,不论这个结果是好是坏,她都不想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如果不是宫禁森严,她都恨不得冲到宫里去问问尔柔当初送给自个儿那块木料的时候是存的什么心思了。
尔芙就这样抱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四仰八叉地在床上躺了整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