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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借故辞去的门客名叫赵四海,孤身一人没有家眷。
据说人如其名,性情豪爽,交游广阔,虽然本事有限,在门客里头人缘却很好,与宣同方几个常在一起喝酒。
王十三初来还见过了一回,只是当时彼此都未太在意。
王十三如愿拿到了此人的资料。
陈子实正用着王十三,对他有求必应,谭芝正抓紧时间踅摸合适的房子,王十三见这边没什么事,告辞出来,循着线索去查赵四海。
在他想来,他那位舅舅百事缠身,不可能全都亲力亲为,这些不见光的事情必定是有专人在打理。
就像当年的王光济一样。
只要不出现特殊情况,一件事通常是由同一波人跟到底。
所以赵四海必定知道宣同方他们关在哪里,甚至有可能就是他在负责审问。
这其中的门道,王十三不等长到笤帚高就一清二楚了,他敢说若是他来弄,必定滴水不漏,江审言那些手下到他眼前来使这些障眼法,无异于班门弄斧。
这一个来月,嘉通城城里城外,大街小巷,王十三都已逛遍,若非没有熟人帮忙,又不想打草惊蛇,至多两个晚上他便能将宣同方等人的去向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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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七天时间也足够了。
正月十二晚上,王十三在一个武馆的后院里发现了宣同方等人。
他们几个被关押在地牢里,大约有七八个看守。他们伪装成武馆的师傅和学徒,这样打打闹闹偶有喧哗传到外边街坊四邻也不会生疑,那位赵四海也在。乃是上门切磋武艺的客人。
王十三没有下到牢里去看,偷听他们闲谈当中露出来的一言半辞,犯人虽然吃了不少苦,但好在都活着。
他回去和文笙通了个气,只等到上元节当天再来救人。
这几天的工夫,陈家那家房子也找好了,谭芝带着王十三先去踩了个点。
宅院不大。就在三泰街,离着高官勋贵们扎堆居住的三正胡同不远。
据说房主在京里做小买卖,如今举家离京过年了。准备出了正月再回来,房子暂时托邻居帮着照看,边上那家也是做买卖的,上元节前后几天街市上那么热闹。只要王十三别在这家放火。外人根本顾及不到这家院子里是不是进去人了。
王十三心下了然,陈家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如此一来,事后任安国公府怎么追查,也查不到他们身上。
看罢之后,总体上他还挺满意的。
院子前后都有门,后巷尤其浅窄僻静,到了晚上黑乎乎的。估计即使是上元节夜里也不会有几个人从这里走。
位置也很合适,安国公府的灯楼要搭在端正胡同外头。距离这边不过一里多路,对他而言不过是抬抬脚就到了,到时文笙和童白霜两个女流之辈撤过来也不会很辛苦。
王十三拍着谭芝的肩膀,赞道:“不错不错,很有眼光。就这两天,你那边就不要再派人过来了,以免叫人生疑。”
谭芝给他拍得半身发麻,赔笑道:“陆老弟只管放心,这地方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连大公子都所知不详。”
王十三心中冷笑:信你才怪。却哥俩好一般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道:“把当晚安国公府门客侍卫调度布防的情报整理好,明天晚上我去拿。后天就是正月十四了,我得陪一陪江老夫人。”
谭芝点头,忙不迭答应。
“等到上元节之后,我也得避避风头,若是没有特殊情况,大家暂时就别见面了,等风声过了再说。大公子那里还要麻烦谭兄帮我解释解释。”
谭芝巴不得他这么说。
若只是教训几个不长眼的门客,哪用如此慎重。这陆不逊不知要搞什么,会不会把天捅个窟窿。
谭芝心里像怀了个小兔子,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王十三冲他笑一笑,两人就在那宅院的后门处分开。王十三揣起手,惬意地哼着小曲,转身慢慢融入冰冷的寒夜。
外边的就差不多准备齐了。王十三回来和文笙一说,两人都觉着事情十分顺利,童白霜那里好说,等安排好了告诉她怎么做就是了,剩下的就是江老夫人那里。
江老夫人这个年过得很高兴,再过几天外孙就要娶媳妇了,外孙和顾姑娘感情很好,等来年说不定就能抱上小重孙孙。
可惜因为女婿的身份,还得瞒着外头,这婚事也不敢张扬。
白天多数时候王十三都陪着她,端茶倒水喂个药,顺便再讲讲笑话。
他笑话讲得粗鄙,老太太也笑,文笙弹一段《伐木》,老太太也笑,王十三觉着不舍,以期盼地语气道:“外婆,回头我接你去大梁住,让我孝顺你好不好?”
江老夫人笑道:“哎呦,外婆老了,跟着儿子住是应该的,哪好拖累外孙,你自己还没成家,是个小孩子呢。”
王十三欲言又止,他自己也觉着大梁局势未明,搞不好有一天李承运翻脸或是纪家军落败,他还要带着文笙去做山大王,外婆跟着自己确实不如在江府里。
江审言在南崇,虽然不如吴德水和林世南根基深厚,手里也掌握着一些势力,应该不致轻易垮掉。
江老夫人若有所觉,迟疑道:“不逊,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外婆?”
王十三连忙摆手:“没,我就是觉着,呆在南崇一辈子都得偷偷摸摸,不敢叫人知道我是我爹的儿子,是您的外孙,在大梁那边我有很多朋友,现在还是有品阶的军官,若是回去。以后说不定会更好。随便说说,没别的意思。”
江老夫人闻言脸垮下来,外孙说是“随便说说”。话里头却已经萌生出了去意。
两下隔着千山万水,又正在打仗,自己这么大年纪,他若是走了,谁知道进棺材之前还能不能见着。
可勉强留在这里,叫他舅舅养着,外孙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老太太适才的好心情登时荡然无存。眼圈一红,赶紧去拿帕子。
文笙从旁柔声细语劝了几句,道:“老夫人。若是大梁和南崇不打仗就好了,到时候不过隔着一条飞云江,坐船来去也方便,就像是南崇的这个州到那个州。大梁和东夷打。那是没有办法。避无可避。和南崇这边已经有三百年的定局,不管你吞并我,还是我吞并你,都不是简单一句话的事,苦的都是两下的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