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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其喈携手共
同庾立道别后,穆清郁结了整一日,去探了一回杜如晦,见他只受了点皮外伤,放下心来。又带了几罐外敷药,转去偏院看过阿达,阿达秉性憨直,几经沙场,出生入死,一些擦碰伤从不放在心上,此时得了穆清的药,心内甚是感慨,自觉无以回报。
回屋她便懒懒的再不愿动了,倚窗望着保扬河上摇橹欢唱的船娘,呆了大半日。所幸她无甚好收拾的,统共不过是一些随身衣物,还有那箱书册而已,全都交由阿柳打点了。午后杜齐领了两个十二岁的女孩进来,来传杜如晦的话,说是前几日就备下的,一个给穆清,一个给英华。都是仔细挑选出来的江南女孩儿,老实本分,细巧巧的,可贴身使唤着,免得到了东都再买来北方婢,又不如江南带去的合用。
穆清问过她们年纪,来历,从中挑选了一个年纪稍长,稳重踏实的,随口取了个名字唤阿云,让人领去英华那边。留下的那个一十二岁,模样不错,本家姓郭,两年前因为兄长娶妻,家中无钱,便将她买与栖月坊,管带的阿母见她样貌底尚佳,便教上了字画和琴艺,梳妆打扮,打磨性,磨得她平顺细致。穆清给了她个阿月的名儿,交予阿柳**。
直到晚间,杜如晦来她房中,坐着说笑了一阵,她才重又有了笑意。阿月原是栖月坊的人,以往只道刘敖是坊主,见了他不敢抬头说话。在送她到栖月居后,看到刘敖对杜如晦的恭敬,心里愈发惧怕。杜如晦在屋中与穆清说话时,她紧张得连呼吸都要悄悄地。
两人说起明日一早启程的话,杜如晦忽然说:“明日起梳起妇人的发髻罢。为行方便,先委屈你了。”
“这有何委屈。”穆清笑道。
“这一你我便是正经夫妻,投宿客栈时,我与你共一间房。”杜如晦带着戏谑接着道,“这可委屈?”穆清瞬时红了脸,低头不语。他忍着笑,俯身低语,“放心,你要效着古礼守孝,我记得,在此之前我定会以礼相待。”他越说,她越羞得无地自容,只能起身赶着他回早点去歇了,他便笑着离了这屋。他这一走,阿月呼吸也顺畅了,阿柳却笑得弯了腰。
次日天刚有些亮,就有小厮来叩门,请穆清尽早起床准备。阿柳唤醒睡眼迷蒙的穆清,赶着替她挑出一件藕荷色半臂短襦,一袭碎菱花同色齐胸襦裙。阿月捧出一袭青色单斗篷,抖开道:“晨起晚间天寒,这个可少不得。”阿柳接过斗篷,心下很是满意,果然是个细致有心的。
净面着衣之后,阿柳握着银篦犯了难,她自小跟随穆清,从孩童的双鬟到豆蔻年华的分肖髻皆出自她手,却从未梳过妇人的发髻,都不曾过。阿月见她将一绺绺发丝比过来弄过去的,始终不得顺手,干脆向她要篦,“阿柳姊姊,还是交予我来吧。”
阿柳犹豫了一下,比量着自己实在是手拙,便将银篦递给她,“娘正经,不比乐坊女,你可要拿捏着分寸啊。”阿月点点头,拿过银篦轻柔地将她的发丝篦顺,挑开中间的发,十指翻飞起来,不多时又抓过一把银发钉,将发髻固定牢,一个梳得较低矮,简单又内敛的朝云近香髻便成了。穆清醒了神,睁大眼睛看向着铜镜仔细端详,五官尚熟悉,人却好似已是另一人。那余杭城中欢跳嬉闹的稚童已伴着阿爹阿母一同入土,青涩娇羞的豆蔻年华也早已散落在奔逃的驿道上,穆清觉着那些迅速远去的她的身影,都不是她,唯有眼前铜镜中的女,才是她。
阿柳已带人去往马车上装行囊和穆清每日起居所用之物,见杜如晦进屋,阿月低头缩立在屋一角,不敢出声。穆清从铜镜中收回目光,转身回头向他嫣然一笑,他顿时就怔住了,直直地看着她,半晌才想起手中还捏着一支簪。“簪备得仓促,并不尽如我意,但仍该由我替你簪了才是。”他带着歉意地说着,摊开手掌,手中躺着一支六瓣双叠宝相花的赤金簪,簪头上细密地垂下两条半指长的小金珠串。穆清从心底溢出来的满足,在面上绽出一个清甜的笑,侧过头去,任他将金簪稳稳地簪在她的发髻上。
天色已全亮,外面响起刘敖的声音,通报马车俱以齐备,只等着启程。阿月赶忙上前抖出穆清的青色斗篷,与她披上,系好丝绦。杜如晦执起她的手,两人相携出了屋。栖月居门前的阵仗令她有些吃惊,只见一列五驾马车排开,起头驾满满装载了大大小小的箱箧衣奁,杜齐登上第一驾车,在前头探着道。第四驾略精致宽大些,帘幔比之其他几驾车更密实,由阿达驾着。英华欢蹦乱跳地窜上最后一驾,跟着她的阿云急忙跟上去,放下帘幔,穆清看着这个丫头尚且满意。阿月许是初次出远门,面色戚戚,阿柳好言安慰着带了她登上前头载了物的一架马车。
看这阵式,许是多年也不得回来了,穆清心下也生出了离乡的愁苦,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杜如晦握紧她的手,扶着她上了车。有人上前撤去登车的木阶,刘敖上前向他们各揖了一礼,“阿郎放心去,江都这边自有老奴尽心打理。娘自珍重。”穆清向刘敖欠身回了一礼,杜如晦亦点点头向他一揖,对阿达道了声“走罢”,五驾马车的车轮一齐缓缓滚动,这便上往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