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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此次游学,目的地阳青县。
阳青县也在东昌府,山脉奇峻,景色不俗,其瑰丽景致举国闻名,历代文人骚客皆在此留下足迹,珍贵笔墨遗留无数,是学子心中圣地,但凡年轻子弟,只要听长辈们提起这个地方,没一个不向往的。
不过向往是向往,真正成行的,却并不太多。
一来阳青县山脉风景奇峻,就意味着穷山恶水,地理位置不大好。地理位置不好,不利于经济发展,就不富裕。阳青县除了这些景致,这些文人骚客的笔墨,再无值得夸赞称耀的东西,最多聚集些穷酸文人,所以此处并不宜居。
二来,东昌府最有名的文化圣地,非临清莫属。临清的莲青书院传承数百年,是连天子都夸赞,甚至愿意屈驾前往观赏驻留之所,文学收藏之丰富程度令人叹为观止。其地理位置,发展程度又都很适宜人前往,两地比较,大家更愿意去的地方,当然是临清。
但是夏飞博林风泉徐文思和纪居昕都是临清人,少年心大,虽然书院的东西他们也没研究透彻,但能出去走一走也是最好,所以四人选择了名声略输一筹的阳青县。
临清在东昌府的西北角,阳青县在东南角,两地相融距离很远,几乎要穿过大半个东昌府,跟临清去京城路程都差不多了。
年轻人不嫌累,一路看花观柳,半游半玩,好不悠然。
纪居昕却有另外的顾虑。
这阳青县,是阳平州下辖县。阳平州如今的知州……是他的好四叔纪仁德。
来前他看过地图,阳青县在阳平州版图的边缘部分,离中心州城距离有点远,大约不会有什么机会同四叔打交道,但每每想起这茬,他心里都稍稍有些不舒服。
“纪九!纪九!”林风泉遥遥地冲他招手,“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呀!过来尝尝这灵泉水,喝了可以长生不老的!”
纪居昕笑笑,朝三个好朋友走了过去。
因为并不赶路,路线也不是直直的,他们每到一处,就与当地人打听有何名盛,必要前去观赏一番。
天气好心情好就骑马,累了倦了下雨了就坐车,夜了晚了就找客栈农居休息。一路走走停停,繁花丛中穿行,绿柳桑下闲憩,学子品行也未有丢下,每日必会寻一处光线明亮,暖风宜人之地,练字对诗。
游学果然没错,短短时间的体悟,已经让几位少年胸怀更加开阔,光华内敛,接人待物比之以往更加圆融,隐隐有了自己独特的见识和风采。
这一路上慢慢悠悠,至今已经行了半个月。
如今到的这个镇子,叫仙泉镇,镇上有个古老的传说。说女娲补天后有一彩石砸到此处,形成深坑,雨注不满雪落即没,沧海桑田过去,坑还是坑,深不见底,存不住半点水色。
突然有一日,夏至时节,深坑内幻出七彩颜色,有一小小圆石随着光彩飞去,憨态可掬,见之喜人,流星般飞向天际,转瞬不见,似是得天之召唤。
第二日,深坑里便有水浸出,渐渐升起,直起满溢,竟成了一方泉眼!
更神奇的是,这方泉眼里的水,每逢夏至,便会闪耀七彩炫光,迷离奇美。泉眼里流出的泉水,可治百病,延寿数,比如他们这个村子的人,就是因为这口泉,比别处地方的人寿数都高,且积年下来,从未有过旱灾。
林风泉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招呼着要去看泉水,既然来了,必然要尝一尝的!
夏飞博和徐文不置可否,反正不赶时间,如今已至仙泉镇,离阳青县不过一两天的路程,多歇一歇也是无碍的。
纪居昕自然也跟了来。
他虽然不大信那个治百病延寿数得好运的话,但此泉即有此传说,必是有一二奇妙之处,试试也无妨。
四人中间,林风泉打头,远远看到仙泉边有人刚打完了水,笑嘻嘻地跟人打着招呼,厚着脸皮就叫了一瓢,喝完咂咂嘴,“好像没味……”
挑水的中年汉子哈哈大笑,“小哥儿这话说的可奇,你当是掺了糖的水,会甜呢?仙泉再仙,也是水,但凡是水,都是没味道的。”
林风泉眉毛耷拉下来,“我还真以为仙泉是甜的……”
“多谢大叔仗义,”夏飞博也舀了些水喝,“我瞧这水是不错,清凉解渴,回之略甘,令人心旷神怡,当得是仙泉水。”
中年汉子点头,抻拇指,“你这小哥会说话。”
徐文思见纪居昕到了,把手里瓢递给纪居昕,让他先喝。
纪居昕回了个笑,也没客气,两手抱着瓢,低头轻饮。
喝完很认真的看着林风泉,“你一定是在车上吃多了霜糖卷,我喝着这水是甜的。”
林风泉睁大眼睛,“你骗人!”他不信的抱起瓢,连着饮了好向口,末了不讲究的用袖子擦了擦嘴,“明明没甜味……”
“知道没有还喝!”徐文思敲了敲他的脑门,“昕弟哄你呢。”
林风泉哇哇大叫,“纪九你又唬弄人!”
中年汉子被几个少爷逗的哈哈大笑,“你说不甜,我都和你解释过了这水就不是甜的,你竟然立时就忘了哈哈哈哈……”
夏飞博也眸带笑意。
林风泉皱皱鼻子,“好了好了,我又成开心果了。”
这一路上他已经被纪居昕作弄数次,次次不长脑子,他都习惯了。不过他却不介意,纪九愿意与他这么玩,说明纪九与他亲!你看纪九都没这么作弄别人,专门挑他一个呢!
“纪九——”林风泉一脸我不在乎的表情看着纪居昕,双手握拳,“这次我是真的开始有防备心了哦,你下次一定作弄不了我了!”
“是——么?”纪居昕声音拉长。
他觉得有林风泉这样一个朋友真真幸运,这孩子太能开玩笑了,怎么玩都行,你不同他玩他还生气,还围着你转,烦得你不得不与他玩。
徐文思一脸同情地看着纪居昕,“你会习惯的。”当初他和夏飞博与林风泉做朋友,都经过过这一阶段,这小子喜欢玩的方式跟别人与众不同……
“大叔,这仙泉镇,故事可是不少吧。”纪居昕饮罢水,闲闲问。
中年汉子蹲下身,拿出旱烟啪嗒啪嗒抽起来,“故事当然是不少,想听?”
纪居昕寻了块大石坐下,点了点头。
中年汉子见状爽朗的笑了笑,“说要神奇,除了这仙泉水,就是镇子上的地道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几个少年。一个个眉朗目俊相貌不俗,都穿着精致箭袖收口骑马装,衣料精美做工上乘,身上有股书生气,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才学不俗。
几个少年虽然带了下人,但很多事都是自己做,不傲不骄,自矜自持,很懂礼貌,见之可亲。
中年汉子说了会儿故事,引回话头,“听你们说话不像本地人,是不是外地来的,想去阳青县?”
四人短暂对视,由年纪最大看着最稳重的夏飞博代表答话,“大叔说的不错,我们几个正是想去阳青,见识见识文人笔墨。”
“阳青啊……”汉子声音拉长,似叹息。
“大叔可是有话说?”纪居昕眉梢微挑。
“阳青县的确有好些文人笔墨,说是珍宝也不为过,但是……”中年汉子有些犹豫,“最近阳青县书生闹事,怕是不太平,你们少年人最是意气多,此去当小心,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书生闹事?”林风泉皱眉暗思,书生能闹什么事?
“嗨,咱们离的远,多的也不知道,不过是道听途说,现在看到你们,多一句嘱咐罢了,没准没事也不一定。”中年汉子笑的憨厚,“可还要喝水?不用的话我走了啊。”
“哦不用了,谢谢大叔!”徐文思起身朝汉子道谢。
这个消息太突然,四人有些意外,怀疑消息的准确性,但又不能因噎忘食,为了件不知道真假的事放弃阳青县,这都快走到了。
坐上马车,林风泉拍巴掌,“想那么多做甚,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文思却问纪居昕,“昕弟觉得……是什么事?”
林风泉拈了颗霜糖卷进嘴巴,声音有些含糊,“你这也太为难了,咱们还没走到呢,纪九又没在阳青呆过,不熟悉那边形势,怎么猜是什么事?”
纪居昕微笑着敲了敲桌子,“嗯……我猜啊……大约是童生试。”
“什么?”林风泉差点被霜糖粉呛住,惊恐地看着纪居昕,“这这这你也能猜?”
“这并不难。”纪居昕也伸手拈过一个霜糖卷,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林风泉却急了,“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你快点说!”
纪居昕神秘地笑了笑,眼睛看了看夏飞博,“夏兄也猜到了。”
“多亏你提醒。”夏飞博眼中有笑意流淌。
“说说说!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