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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说要添置衣裳,要了五两十两的,杯水车薪,总是不够,后来便要十两二十两。
或者说要打制新首饰,一开口便是三十两。
有时候又说外头看中一套家具,做工精细,要五十两银子,苏老爷给了她银子,她花十两买回来一套家具,还能结余四十两。
没到两个月,苏老爷手中那点体己已被宁夫人全要去。当然,这些银子最终归到了华良那里。
苏府里,无论是老爷还是少爷,每个月除了各自的月例,便是花公中的银子。如今苏老爷的月例银子被宁夫人要的所剩无几,宁夫人再张口,诸如要添置衣裳鞋子的话,苏老爷也只得劝她:“府里四季的衣裳呢,皆有婆子上门来量尺寸现做,她们做的衣裳你若是不喜欢,不如等我的月例银子下来,你也知道,如今苏府的库房,是芙蓉在掌管……”
“老爷,你是堂堂的老爷,怎么能让芙蓉去管库房呢……”宁夫人眼睛一转:“我是说,芙蓉她还年轻,资历呢,要薄一些,别的事务她管还好,可是这库房,关系着苏府的命脉,那可是极为重要的,芙蓉眼睛看不见,操心这些事,不是平添她的烦恼吗?”
“你说的也在理。可是,畅儿在正县,并不在府上,我呢,又有年纪,平素最喜的便是下下棋,或是写写毛笔字,这管帐一事,我也不爱。倒为难芙蓉她了。她虽年轻,可我观察过她,芙蓉呢,心细,有主张,这孩子好,让她管帐房我也放心。”苏老爷笑了:“横竖咱们府上人不多,账目也不多,不是还有帐房先生操持着吗?暂时的。芙蓉能管的来。”
“是,是。老爷说的是。”宁夫人浅笑。
次日宁夫人坐了轿子,带着小菊往华良的赌坊去还银子。
小菊不解的道:“夫人,让二少奶奶管银子。咱们用银子总归不便,苏老爷就那么些银子,如今都在华良那里了。苏老爷说他不想管帐,苏少爷又不在家,夫人何不对老爷说,让夫人你管帐?”
“我是这样想的,可老爷的话你没听明白吗?老爷觉得这个芙蓉好,觉得她管帐也好。如今哪里轮的上咱们?若我提出管帐,这时候老爷肯定不会同意,毕竟我嫁进苏府没多久。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二人在赌坊门前下了轿子。
赌坊门前早已是车水马龙。
蓝顶的轿子,黑顶的轿子,黄顶的马车,白顶的马车。一直排了很远,赌坊门口的拴马石,根本就不够用。几个下人缩在门口,听着赌坊里“哗哗哗”如下雨一样的摇骰子声音,不禁竖起了耳朵。脸上是艳羡之色。赌坊里摇的何止是骰子,简直就是银子。
穿着杭织绸缎拿着折扇的富家公子,坐着马车手拿银子的汉子。还有挑着菜的农夫,皆笑意满满的进赌坊去。
甚至,有光着脚的老者匍匐在赌坊门口的台阶上,一只脚已经烂了,上面蚊虫飞咬,老者伸着手欲爬进赌坊:“你们就放我进去吧。我昨夜做了个梦,梦到我赌赢了,想必是好兆头,我这次一定能赢的,我手里还有五文钱可以下注。”
华良的手下骂骂咧咧的出来。抬着老者扔的远远的。
老者身上的臭味引的宁夫人干呕。
华良的手下见了宁夫人,像见了宝似的,赶紧请她进去,态度之谦卑,跟刚才千差万别。
宁夫人很清楚,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因为之前她一直给华良送银子罢了。
华良对她的态度有所好转,他的手下,才不会怠慢于她。
那些个手下领着宁夫人到赌坊后面的一间暗室。虽是白天,暗室里却点着蜡烛,华良坐在长案之后打盹儿,而华良之后摆着一排木架,木架上有锤子,有匕首,有长矛,有剔骨刀,有烙铁,也有挂肉的钩子,还有捆绑用的绳子等。
乍一看,还以为是到了屠宰场,宁夫人却明白,这是华良乱动私刑的地方。
当年宁夫人欠了不少银子,无力偿还,华良多次把她捉到此处,烧红了炭火把烙铁举到她面前恐吓。
当然,宁夫人也见过别的赌徒,输的倾家荡产,无以为继,被华良捉到此处毒打泄愤。
这里阴暗潮湿,虽点着蜡烛,却透着惊悚之气并血腥味儿。几只苍蝇围着挂肉的钩子“嗡嗡”的飞。一时又飞进了墙角阴暗的角落里。
这里的阴森,与赌坊的华丽明亮截然不同。
一进这里,宁夫人便缩紧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