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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庄严肃穆坚如磐石,它精华内敛锦绣绝伦,承载着万里山河壮丽景色,肩负着一朝帝国的精萃所在,它的名字叫做,长安。
长安城庞大的不可思议,漆黑如磐龙横卧的巨型城墙不仅震住四个毛头小伙,更让他们意识到以前的轻视和偏见有多么的愚蠢和无知。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初出茅庐的井底之蛙,第一次看到井外花花世界,他们被吓住了。
长安城厚重的城墙是这座城市的核心,根底厚达十丈的城墙颠覆了四个年轻人对城墙的理解,还有那环绕长安的八水组成的复杂护城河,坚固宽阔的石拱桥横越而过,一切都像精密到极致的齿轮啮合在一起,比自家王都的小土城高出不知道多少倍。
城头最高出挂着一面红底黑字大纛,以古篆上书一个巨大的“汉”字,另一侧则是一面图腾龙旗,形制规格与大纛相同,黑红相间霸气十足。
秦人尚黑、楚人尚赤。
汉人是楚人,继承秦制,以红为底以黑为字,黑红相间继承秦楚两脉之精华,黑红旗帜就是大汉帝国的骄傲,更是汉人的骄傲。
穿过漆黑的门洞踏入长安中心,残酷的现实再次打击了他们脆弱的心灵。
成片成片黑红相间的二层建筑群星罗棋布的撒在城中,要么是黑墙朱门要么是红墙黑瓦。
那黑深沉如钢铁,那红瑰丽如鲜血,
黑与红即为铁与血。
明媚的阳光下,墙砖反照着耀眼的光芒,不如金碧辉煌璀璨。却更加厚重瑰丽,大气磅礴。
相隔的距离稍远,看不清二层小楼的整体构造,只从远处看的到精致的细节,只看到屋瓦上飞檐翘角,雕梁画栋。
二楼还有个非常漂亮的露天阳台,依稀可见楼上的妇女们在摆着花花草草,还有些人家翻出自家床铺挂载绳索上晒被褥和各式衣裳。
那些衣裳不是简单的黑红相间,红白蓝绿紫青黄橙应有尽有,五颜六色的款式不同煞是好看。
马车缓缓的前行着,他们已经迷醉在长安城的姹紫嫣红里。
心中那最后一丝轻视感觉也随风消散。
此刻,恰好是卯时刚过。
闾里大门四开。穿着黑衣红裳的汉人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号子迈出整齐的步伐走向长安城北,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犹如职业军队,路过的行人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几位贵人是朝廷请来的外蕃诸侯王太子?老朽给几位王太子见礼了!”
四个人停下马车,拦住路边一个闾里门外正在关里们的里正。老头七十多岁身体清瘦,似乎耳朵有点背,问了好几遍才恍然道:“您说什么?您问他们是去干什么的?当然是去上工啊!”
“上工?怎么看起来更像在打仗?”
“嗨!这哪是打仗呢!打仗得排着队去武库领重兵器,还要换上盔甲组屯列阵。比这简单的排个队复杂十倍不止,排队上工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什么?您问这个习惯什么时候起来的?那您可真问对人了,知道商君公孙鞅吗?对!就是在秦国搞变法的那个商鞅,就是他搞出来的规矩,从大秦那会儿的规矩用了快两百年。咱们关中人早就习惯了。”
四个年轻王太子面面相觑。
未曾想随便拉住个老头也能侃到大秦帝国的老黄历,排队上工竟然是商鞅制定的规矩,这哪是什么普通规矩,分明是规定关中百姓从小事上就养成列队列阵的军事素质,衣食住行不由自主的表现出刻板的军人本色,恰恰是古典军国制度的特征。
老人家尽量避免谈及自己是秦人的称号,但是他无法掩盖老秦人几百年形成的气质特征,勇猛无畏,刻板严肃,团结坚韧,令行禁止,视死如归。
秦就是汉,汉就是秦,当秦汉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在场的四个王太子不由自主的打个激灵,毛骨悚然。
闾里是进不去的,别说干瘦的里正不会放他们,赶着车驾的郡国兵不会允许,守在各个道口的北军骑步锐士冷眼旁观,他们只能看着精致奢华的二层民居干瞪眼,好想进去看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这是长安城?不!我认为这就是个大军营,一个容纳几十万人的大军营。”卫右渠擦擦额间的冷汗后怕不已。
“不!我觉得不太确切,整个关中都像个超级大军营。”
“关东六国比关中略松一些,制度和关中完全相同,那么大汉帝国就是个大军营喽?”
“或许是吧!一个3600万人的大军营,我是不是疯了?你掐我一下试试看,哎哟!你怎么这么用力!好你个驺望想害死我是吧?”
“哼!分明是驺丑你小子要求我掐一下,你没说要用多大力气。”
两个傲娇男又掐起来,赵婴齐在看戏,卫右渠在发呆。
他真的在发呆,完全想不通这个神奇的国家,一个与卫氏朝鲜同为农耕文明的国家竟然强大到不可思议,为什么呢?
卫右渠陷入思考。
试问哪朝帝都皇城像个大军营,各个道口随处可见身披重甲,腰胯强弓硬弩的军人巡逻把守,他们不是简单的巡视治安,更像一群宪兵在巡视士兵。
哪朝的首都城民上工时想群军人,排着整齐的队伍在五大夫的率领下去东西两市上工,这就是个大军营,彻头彻尾的超级军事强国的风范。
或许叫它大监狱也没错,每个平民就像监狱里的犯人劳作,士兵就充当狱警四处巡视检查。
卫右渠说道:“我听说汉人齐民编户,全民皆兵,哪得有多少兵?”
“秦制也是齐民编户,这个我知道的比较多,听我曾祖父说始皇帝统一六国前。关中一百万户每户出一丁,秦军满编即为一百万人,后来算上巴蜀再多十多万。”赵婴齐的曾祖父是秦将赵佗,他是地道的秦人后裔。
驺望惊讶地说道:“我听说汉人有七百多万户,三千六百万人,那岂不是说汉人可以募集七百万兵?”
四个人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四家里东瓯只有四十多万。闽越有六十多万,南越略多超过一百万,卫氏朝鲜也只有六十万,四家所有人口绑起来连七百万人的一半都不到。
诸越早在战国时代就被楚国吞并为一部分,秦灭楚行郡县制把诸越编为一个个郡县,直到汉灭秦灭楚大封诸侯,几个小国才得到诸侯王的地位。诸越自始至终受到楚秦的控制。
卫氏朝鲜更不用说,卫满是卢绾的部将,卢绾叛汉被盛怒的太祖刘邦攻击,卫满就偷偷摸摸的带着人投靠箕子朝鲜,被箕子朝鲜末代王箕准任命为博士。没想到是条喂不熟的狼反噬主人,夺取了箕子朝鲜的实权改称卫氏朝鲜。
这四个番邦小国又统属汉人体系内,早就想到大汉帝国早晚要把他们兼并进去,不害怕才有鬼。
忽然之间。四个人失去兴致勃勃的的好心情,坐在马车上呆呆的望着繁华的闾里从眸子里快速掠过。魂牵梦绕的长安城摆在面前时,却是那样的残酷的打击了他们。
车驾来到大行令府衙才回过神来。
四个年轻王太子还记得此行的目的,提起精神拜见大行令田蚡,交割符印确认身份。盘点贡物折腾了整整一天。
夕阳西下,殷红如血的火烧云高高挂在天边,年轻的王太子们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出大行令府衙。
“累死我了!汉人的礼仪规矩太复杂了,跪坐一天腿都快要瘸了。”
“我也很讨厌跪坐,像咱们那样随意的盘坐多舒服,两条腿到现在还在发麻。”
“我觉得我快要死掉了,奇怪的右衽衣服,奇怪的发髻,还有奇怪的礼仪和奇怪的口音,听说这是雅音,为什么我听不出雅在哪里呢?”
“因为你太蠢了,汉人的祖先自称夏有两千年了,你现在说听不出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