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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的太阳已经不晒人,照在身上暖融融一片。
沈家老宅外面有一大片银杏林,此时叶子金灿灿一片,十分好看。
“不走了,就在这儿。”老爷子看着银杏林道:“你们奶奶以前就最喜欢秋天的时候到这边来坐坐,有时候一坐就是大半天,我不看着她,她就能抱着书在林子里睡觉,还因此感冒过两次。感冒了就耍赖保证,说以后会记得带毯子,结果还是会忘记。”
“别看你们奶奶在外人面前多识大体,多优雅,其实小市民的很。有时候超市打折,偏偏要拉着我去抢购,就为了那少掉的几毛钱。可做起慈善捐款,几百万的捐也没看她眨下眼睛。”老爷子说着一笑,“别人看她身上穿的衣服,都认为贵的很。我给你们说,其实有些就是她在商场打折的时候去淘的货,偏偏她能穿出点时装周的感觉出去唬人。”
墨绮听的心酸,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她赶紧侧开头,抹眼泪,不想让老爷子看见。
沈逸爵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依然时不时的跟老爷子呛声两句,似乎跟以前一样,看不出难过。
老爷子叹口气,“我去了,你们也别难过。生老病死本来就是自然规律,而且我今天七十八岁,比起你们奶奶来说已经多活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啊,我有二十多年没见到她了。”
老爷子看着银杏林出神,似乎那边的长椅上依然还坐着那个人,知道他来了,就回头冲他笑。风扬起她的长发,抚摸漂亮的脸颊,笑容温暖又干净。
“我真想她啊。”老爷子低低道。
墨绮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想了她二十多年,有时候半夜醒了,看着空空的另半边床,心里跟掏空了一样,没着没落了。”老爷子的眼泪流出来,“我时常会想。她在那边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会不会受了委屈自己躲起来哭。现在好了。”
老爷子的脸上露出一点带泪的笑容,“我终于可以去见她了。”
银杏林中,漂亮的女子靠在树干上,手中捧着一本《简爱》。似乎有所感应,她抬头看向这边路口。
年轻英俊的男子手上搭着毛巾缓步走过来,嘴里还在数落她,“现在天气已经转寒了,你穿这么少是又想感冒吗?”
漂亮的女子挽起耳边的长发,嫣然一笑,“反正有你在啊。”
只要有你在,不管什么风雨,我都不害怕。
老爷子的手指抚摸着老太太的照片,没再说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脸上还带着宠溺的笑容。
“老爷子?”沈逸爵唤了一声,老爷子没有答应。
他再也不能答应了。
墨绮再难抑制自己的情绪,痛哭出声。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求不得,生离别。老爷子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与世长辞,终于去见他深深思恋了二十几年的爱人。
沈逸爵抓着轮椅的手指猛然收紧,指关节乏白,肩膀隐隐颤抖。墨绮走过去抱住他,低声道:“哭吧。可以哭了。”
沈逸爵一把抱住她的肩膀,将脸埋进她的脖子。没有一点声音,她的脖子却渐渐湿了。
这个男人的感情压抑而自制,即便如今难过的全身都在颤抖,依然不肯放声痛哭舒缓自己的情绪。
墨绮抱紧他,给予无声的安慰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