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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所有人都这么说,大家也就信了。
……
等到侯方域赶到肃亲王府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一团混乱。到处都是惊慌奔逃的包衣和痛苦流涕的妇人,果园作为肃亲王府家庙的主持,正在细声安慰着一大群妇人。
见侯朝宗过来,这个妇女之友急忙将先前发生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多尔衮动作极为猛烈。就在侯朝宗先生在宫中和皇太后颠倒鸾凤,给睿亲王戴上一顶变相的绿帽子的时候,他突然下令关闭九门,全城戒严。然后带着三百骑宫廷禁卫生突然杀到肃亲王府,轰隆的马蹄声几乎将整个北京城都震得酥了,这也是多尔衮现在能够动用的仅有的力量。
这个时候,豪格正和果园一道在后花园赏梅说禅,天气突然冷下来,后花园的几树腊梅开得好看。
听说王府已经被多尔衮围住,亲王府的侍卫们纷纷披甲,准备同敌人绝一死战。
豪格却颓然地长叹一声:“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本王真是后悔。当初扬州那边多铎和阿济格战死的消息传来是,某就该悍然领军,清君侧的。可是,本王却犹豫了一年多,以至落到今天的田地。说到底子,我的性子还是优柔寡断了些。不用打,没用的,随本王一起去迎接睿亲王吧!”
“王爷!”
“王爷,不能啊!”
豪格悲伤地一摆手:“不然还能如何,王府中也不过几十个侍卫,这点人马根本就打不赢多尔衮,冒然反击,反给了多尔衮痛下杀手的机会。那老贼想取我性命久诶,此时又有圣旨在手,可以正大光明地害了本王。如果我束手就擒,老贼也不会拿我怎么样。毕竟,他想要的是我正蓝旗的兵,若不明不白害了本王,只怕人心不服。马上就要北归,人心若是一乱,谁都走不了。”
说到这里,豪格面上带着一片伤感,他已经在内心中说服了自己:“我现在去同老贼拼命,痛快固然是痛快了,可我建州将彻底陷入内乱,还如何北返。我豪格一人的生死荣辱比起我建州八旗的存亡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咱们建州勇士自扬州血战之后,如今还剩几人,死一个国家就少一分元气,大家又于心何忍?传令,不许抵抗,大开中门,本王要亲自去迎接睿亲王。”
说到这里,两行热泪顺着面庞流淌下来。
果园在旁边听得心中一阵鄙夷:这个豪格真是个没担待的,别人都将刀架到你脖子上了,还说这种没用的话儿。就算是一只鸡,临死的时候,也回扑腾几下吧!
表面上看起来,这个豪格提得起放得下。其实仔细一想,此人才具也就这样。分明就是个多谋寡断,喜好大言的无用废物,和三国时的袁本初一个球样。
这个豪格明明对皇位极度渴望,可坐拥正蓝旗这支建奴唯一的野战军团,一年多时间了,却迟迟不发动。否则,早就搬进紫禁城去了。
现在好了,当断不断,被多尔衮杀上门来,后悔已经晚了。
想当年,奴酋黄台吉死后,他和多尔衮的夺嫡之争,不也是因为踌躇犹豫,最后糟了糕。今天,又是一个当年事件的翻版。
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这个豪格也真够可以的。
阿弥陀佛,小衲这是在生什么气啊,不过是他们建奴狗咬狗而已。建奴自家咬得厉害,咱也乐见其成。
最可笑的是,豪格这个失败者可怜虫还要装出一副悲剧英雄模样,将军权全副交托给政敌多尔衮不不说,还叮嘱那个奴酋一切当以国家为重。真有趣啊,你一个皇位的继承人要做出忠臣模样,有意思吗?
豪格喝退众人之后,一振衣袖,大步走到王府大门,故意大笑一声:“摄政王这还是我建州入主北京之后第一光临寒舍,却不知道是哪一阵风把你吹来的?”
笑声中,中门大开,就看到多尔衮浑身铠甲地立在大门外,背后是明晃晃的铁甲锐士。
见豪格如此做派,且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多尔衮明显地楞了一下,淡淡道:“得皇帝陛下旨意,肃亲王豪格阴蓄死士,图谋不轨。着睿亲王多尔衮即刻捉拿,执宗人府议论。豪格,走吧!”
“阴蓄死士,图谋不轨。若是某真要这个念头,还等得到今天吗?睿亲王,如今整个北京城都是我正蓝旗的人,某只需登高一呼,却又是另外一番情形。可是我不能啊……我们建州的血已经快要流光了,我不想再看到自己人再杀自己人了。”豪格痛苦地将头转向南方,长叹一声:“都什么时候了,如今,镇海军已经到了保定,侦骑都到芦沟桥一带活动了。秦军、山东军也在运动。还有宁乡军,直他娘的宁乡军这些年不知杀了我多少建州英雄善战的男儿,就是那只宁乡军,也过了黄河,不日就要开到北京城下。真到那个时候,某身为正蓝旗旗主,说不得要亲自带兵上镇厮杀一场,为朝廷北撤争取时日。如今,看来都没用了。既然朝廷忌我,某人无话可说,也不想生事。军情如火,十万建州男女要尽数北撤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某若和睿亲王你闹起来,只怕不等你我分出胜负,北京城就被人围了,到时候想走也走不脱,咱们建州,那才是要被人一网打尽了”
“也好,也好,睿亲王也是英勇善战的骁将,这支部队就拜托给你了,咱们建州就拜托你了。”
说完,就将手一拱,热泪纷纷而下。
在他身后,王府众人都是一脸的悲愤。就连多尔衮身后众甲士都是一脸的崇敬和痛惜。
豪格这影帝级的表演让多尔衮气得一口逆血几乎要吐出来,本来自己拿着皇帝的圣旨,又得了皇太后点头,可谓大义在手。不动则已,一动,就是狠狠一击,直接将豪格围成瓮中之鳖,内心中,他对自己的决断力也是非常得意的。
可现在豪格这假惺惺的表演,反显得自己是一个龌龊小人,仿佛大清朝弄成现在这种局面都是自己造成的一样。真真有些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堂堂摄政王,什么时候这般狼狈过,咱们建州人互斗,上手就是你死我活,没有道理可将。今日豪格这一席话,倒叫自己有点抬不起头来,真真是日怪了。
他只恨不得一记耳光抽到豪格脸上,可却强自按捺下来,铁青着脸一挥手,道:“肃亲王,有什么话你到宗人府去说吧,走!”
两个甲士走到豪格面前,一脸歉疚地拱手:“亲王,请!”却莫名其妙地不敢动粗。
豪格朝他们微微一颔首,客气地说:“劳烦了,我自己走。”
两个甲士同时摇了摇头,突然轻叹一声。
豪格都到多尔衮面前,突然停下来,温和地问:“摄政王,你将来有什么打算,这北撤可有章程……”
“能有什么章程,反正就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多尔衮突然醒过神来,大怒:“干你何事,老实做你的阶下囚吧!”一张脸又是狰狞,又是可怖。
今日,多尔衮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彻底打倒了豪格这个最危险的政敌。可内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欢娱,好象失败的是自己。
事情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豪格长叹一声,朝众人一拱手:“也是,国事如此,我辈只能尽人事,天天命。但某坚信一点,天不绝我大清,我建州还是有希望的,诸君努力!”
泪水流得更多。
几百甲士同时拱手回礼:“王爷,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