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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菀沁的手到半途,突然一扬,朝郁柔庄的头顶伸过来去——
“呼”一声,云菀沁将郁柔庄的帷帽轻轻一拍,迅雷不及手指一勾。
啪一声,除了帷帽,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也带了下来,掉在那锭金子旁边。
是郁柔庄的义髻。
“失手了。”云菀沁退后两步,佯装无心:“郁小姐头上有只蜂子,正准备替你赶赶。初夏,还不帮帮郁小姐!”
郁柔庄一眼瞥见地上的假发,惊住了,一摸头发,完美的发型单薄了许多,平日出门戴惯义髻,现下有种被人剥了衣衫的感觉,哪里还要人帮手,慌张弯下腰,抢先拾起义髻往头上套。
本想叫别人面前装天鹅,反倒自己先低下尊贵的头颅,初夏喊了一声绿水:
“还愣着干嘛,还不帮你家小姐!”
来了这么一出,绿水早惊呆了,忙手忙脚乱地帮自家小姐戴正义髻,套上帷帽。
等郁柔庄收拾妥当了,云菀沁开口:“郁小姐莫怪,近些日子为了拾掇药膏脂粉,我叫家里人在院子外新栽了不少花草,所以特别招蜂引蝶,蜂子毒,咬到皮肤上可不得了,一下便肿个大包,刚一时心切了。”
郁柔庄知道她是故意,她既为自己调制过香发散,怎会不知道自己喜欢佩戴义髻,怪只怪自己轻了敌,现下金子被她拿去,人也被她整蛊一通,只得忍下:“没事儿,还得谢谢云小姐呢。”
云菀沁笑笑:“不得不提醒一句,发量少,大多是发根排泄不畅,若长期用义髻,怕会堵塞头顶皮肤毛孔,只会更严重,到最后寸草不生秃了顶也是有可能,还是慎用。”
正是郁柔庄说不得的软肋,头脸刷的一下涨红,平静下来,挑起面纱遮了容颜:“多谢云小姐提醒。话说回来,侍郎府这段日子也算是多事之秋,听我父兄说,老侯爷碍于声名,已商议与云家退亲。要说侍郎府能与侯府结亲,还是不容易的,要是我啊,一场宴会下来,被妹子抢了好出身的未婚夫,今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户更好的,现在估计哭都没地儿哭去。现下看来,云小姐是个心眼极宽的人,关上房,自己做自己的事儿,完全没受影响。不过不紧要,柔庄兄弟人脉广,今后若是见着适合的公子爷,到时为你引荐一下?”
话中带刺,满满都是瞧不起,云菀沁缓而含笑:“姻缘自有天定,失了便失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不劳郁小姐了。至于心眼宽……再不好的日子也总得苦中作乐,哭若是有用,这天下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郁小姐哪还用为了头发求医问药,直接去哭哭就好了吧。”
郁柔庄见她眉眼俏皮,分明就是个开玩笑的模样儿,不好发作,脸色一紧。
她自然是不怕失了与归德侯府的亲事,因为巴结上了更大的。
这样的官宦小姐看得也不少,门户说低吧,家中父亲还是有些位阶,说高吧,也算不得位极人臣,夹在中间中不溜秋,野心倒是大得很,一心想逮着机会嫁个王侯公卿,飞上枝头,若云菀沁真搭上了秦王,区区个慕容二少又算得了什么。
郁柔庄越想越深,心腹宛如爬了虫蚁一般,酸意直涌,坐不住了:“时候不早,今儿搅扰了,那柔庄便先告辞。”
云菀沁目光莹然:“初夏,将我梳妆台上那盒香膏拿出来。郁小姐送了礼,我也不能叫她光着手回去,礼尚往来还是要的。”
不一会儿,初夏拿出个珐琅银丝扁圆小盒,递给了绿水。
云菀沁和气道:“这个叫做纤肤膏,是外来传教士传到大宣的,听闻西方国土许多女子都用,我照着方子自个儿配制了一些,想来,极适合郁小姐。”
“什么纤肤膏?”绿水口快,郁柔庄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咬了咬唇。
“西人医者认为,肌肤每隔一段日子,皮层加厚,久而不除,会使得肌肤老化,代谢困难,”云菀沁微微笑着,“这纤肤膏,顾名思义,——专治脸皮厚,可以将厚皮层给铲薄一点儿。”
来别人家撒野?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当天涯处处是她家的奴婢?公主也不至于这般傲慢。
郁柔庄不傻,刚才一听这美容物的名字,早就猜出云菀沁在讥哨,将气压下去,语气完全听不出情绪:“绿水,拿了走。”
云菀沁见那郁家主仆走了,吩咐了初夏几句。
初夏二话不说,去了侧门,半刻后回来:“那郁小姐进府前,轿子在咱们街对面停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