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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然已经被凤倾玦打击得麻木了,抱着花灯傻呆呆站着没说话。
萧彻冷笑道:“这好办,便是十套也没问题,请姑娘告知住处,明日我派人送到府上。”
凤倾玦玉手轻摇,眼底盈盈满带笑意,道:“皇上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只要你身上这一件,且现在就要。请皇上脱下,哦,方才忘记说了,里面的中衣也要的。”
八哥儿扑棱一声飞到凤倾玦肩头上,咕噜着黑眼珠,助威道:“中衣也要,中衣也要……脱光光,脱光光……”它也知道脱了中衣就是脱光光了,不仅学得兴高采烈,还一副很期待、很兴奋的模样。
这会儿别说围观的众人,就连黎然想装傻都装不下去了,他双腿忍不住发软,几乎要跪下了。
萧彻的侍从已经沉不住气,恨不得冲上去将八哥儿的嘴缝上,却被他一眼瞪了回去。
萧彻波澜不惊的脸终于像湖面的冰一般,呈现出愤怒的裂纹。漆黑的眸中,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寒意。
“姑娘确定要用朕这身衣衫换?”他冷冷问道。
凤倾玦点点头,八哥儿也点点头。
萧彻不再说话,只是伸手解下身上的披风,随手扔给身后的侍从,然后,便开始解腰间的玉带。
“皇上,你不必这样,这花灯我不要了。”扮作男子的裘衣女子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快步走到萧彻面前急切地说道。
“无妨,我说了花灯是你的,就一定会给你的,你先退下。”萧彻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腰间的玉带,玄锦色骑马装敞开,露出了里面雪白的中衣。他冷笑着脱下,随手一扔,衣衫带着劲风向凤倾玦扑了过来。
这衣衫来势凶猛,夹杂着一丝怒气,吓得八哥儿怪叫了一声,浑身羽毛竖了起来。
凤倾玦伸手,红色的宽大袍袖里,露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腕,随意一捞,化解了铺面的怒气,将衣衫搭在了肩头上。
萧彻再伸手,雪白的中衣也如云朵般飘落而下。
“这样可以了么?”萧彻神色淡漠地望着凤倾玦,薄削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长眸微阖,眸中锋芒隐现,周身更是散发着冷寒彻骨的气息。
但不管他如何的冷酷,也不管他脱得多光,这都不能有损他是个好看的男子。
何止是好看呢!
虽然只着一件白色里裤,但是他站在冬日寒冷的街上,丝毫没有畏冷之意。
各色花灯的灯光透过人流的缝隙如轻纱般倾泻而下,笼罩住他白皙修长的身体。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灯光勾勒出他身体的线条,那样柔韧而流畅。
他就那样自然而然站在那里,好似天经地义就应该站在那里一般,那样的遗世而独立,却又那样地和这街上的一切如此契合,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他唇角挂着轻慢的笑意,长眸微眯,斜睨着凤倾玦。
凤倾玦也凤眸不错地望着望着他。
多彩的灯光,熙攘的大街,与这一切融为一体的身姿……
她好似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她只觉得心中虚空一片,隐有冷意弥漫而上。
八哥儿站在凤倾玦肩头,黑豆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萧彻,好似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凤倾玦忽尔勾了勾嘴唇,伸手“啪”地拍了一下它的头,笑眯眯道:“红毛儿,别忘了,你是公的!”
红毛被凤倾玦这一拍,犹若受了打击一般,一头栽到凤倾玦怀里一动也不动。
凤倾玦伸手梳着红毛翅上的黑羽,一双妙目却在萧彻身上瞄了又瞄,撇了撇嘴,叹息道:“皇上还真没有幽默感,小女子只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脱了。不过,皇上这胸、这背、这腰、这腿……还真是……啧啧……真是美啊!这可比那盏花灯值钱多了!”
玩笑?
萧彻的侍从几乎要暴走——他家皇上何曾被个女子如此戏弄过,又何曾被女子如此品评过!
萧彻扬了扬眉,脸上连一丝柔韧的线条都没有,明澈的眸中更是一片肃杀清寒,他伸手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斗篷披在身上,遮住了暴露的春光,斜睨着凤倾玦道:“这个幽默太冷了!花灯!”
凤倾玦妩媚一笑,道:“皇上牺牲色相也要得到的花灯,小女子自然不敢不给!”她拍了拍红毛的鸟头,慢悠悠道:“红毛,把花灯给皇上叼过去,记得哦,要完好无缺地,不能有损坏!”凤倾玦说着,葱白的手指在红毛头上的几根红羽上轻轻一拽。
红毛浑身一激灵,从凤倾玦怀里“嗖”地一下就飞了出去,转瞬就到了花灯前,伸爪一挠。这一爪当真又准又狠,直接捅破了那面绣着“雾中之竹”的锦缎,顺便把里面燃着的蜡烛也推翻了。
在黎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怀里的花灯已经燃了起来。他吓得尖叫一声,随手就把花灯甩了出去。
一个火球就那样飘荡着,划了一道光亮的弧线,飞速朝着人堆里飞去。不知道是不是算计好了的,它朝着的方向恰巧是裘衣女子那边。
人群暴发出一阵骚动,都忙着四下逃窜,就怕引火烧身。唯有那裘衣女子却呆呆地一动也不动,望着迎面飞来的火球,低低道:“花灯!我的花灯……”
萧彻见此情,目光一厉,空地脚跟一拧,身子前倾,伸手一兜,便把冲着裘衣女子飞去的花灯抓在了手里。他赤手抓着燃烧的花灯,竟也不怕烧到手。低眸扫了一眼燃烧的花灯,便抬头紧紧盯着凤倾玦,火球映在他漆黑的眼眸中,变成了两簇跳跃不定的火光。
凤倾玦含笑的目光和他冷厉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中间,是燃烧着的火球。
两人谁也不说话,默默的对峙恰若一场无声的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