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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营粮仓,此时已经成了一座魔鬼地狱,战况惨烈程度远远超乎了樊文苑的想象。定国军士兵深知粮仓的重要性,所以全部堵住粮仓大门,死战不退。奈何柴进准备充足,两根撞城木相互配合,最终撞踏了木质大门,当粮仓大门被毁掉后,驻守粮仓的都统海哲伦下令退到大门五丈外的栅栏防守。在栅栏附近,二百多定国军士兵英勇无畏的阻挡着叛军的疯狂进攻,他们有身躯抵挡着无数刀枪,一个倒下去,另一个补上,柴进早被眼前的定国军给震撼住了,这些不畏死亡的士兵是怎么锻炼出来的?明明两百余人,却死死拖过了半个时辰,当真是可怕。柴进的凶性也慢慢被激起来了,说到底柴进也是江湖中人,身体里流淌着江湖人的性格,见久攻不下,操着刀骂了起来,“一群废物,这么多人打了这么久都拿不下那点贼兵,当真是丢人。焕章,领着你的人跟我上去,老子倒要看看这帮贼兵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其实久攻不下不能全怪叛军的,粮仓栅栏前地势狭窄,根本发挥不了兵力优势,再加上海哲伦浴血奋战,这才坚持下来。柴进亲自领兵进入粮仓,领着麾下那支江湖人组成的亲兵队扑上去,局势顿时得到了扭转,海哲伦到底是正统步兵科出身的将军,手上功夫比不上柴进麾下那批凶徒的,一个不慎就被刺中要害。海哲伦重伤倒下,再无人能指挥防守,樊文苑的兵马又被死死地拖在了外边,粮仓守军辛辛苦苦支撑的防线瞬间便被突破。没有了栅栏防护,叛军突进的非常顺利,面对兵力远多于自己的叛军,定国军士兵殊死反抗,终究免不了覆灭。能够守护粮仓的,那一定是来自大杨滩,经受过无数历练的沙场老兵。他们很多人都来自关中,亲身体验了家人在秦王治下是如何一步步过上好日子的,他们更知道秦王殿下的诺言是如何可靠,就算战死,家人每个月都会领到一部分抚恤,后人也会得到相应的照顾。粮仓至关重要,死也要死在这里。白景峰今年已经三十一岁,距离入大杨滩至今已经有七个年头了,从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成长为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兵,是定国军少有的一笔财富。前年,身为副指挥使的白景峰应张拱老将军要求重回大杨滩,拿起了教导员的鞭子,在大杨滩一待就是两个年头。如果不是张拱老将军出事,如果不是柴氏来势汹汹,或许白景峰到现在还在大杨滩教导着那些成批成批的新兵蛋子。为了上前线,白景峰抛弃了指挥使的职位,宁愿当一个守护粮仓的老兵。海哲伦战死,白景峰成了这支残兵最后的倚仗,看着越来越多的叛军涌进来,白景峰撕下一块布,将钢刀与右手紧紧地缠了起来,面对着那些明晃晃的刀枪,他站直了身子,目光里满是疯狂,“赳赳大秦,不死不休,赳赳大秦,不死不休,秦王殿下,万胜,秦王殿下,万胜!”
身后仅存十几名残兵,他们相互搀扶着,用最后的力气吼了出来,“赳赳大秦,不死不休,秦王殿下……万胜……万胜!”
一个乱世里,需要英雄,也许这是疯狂的崇拜,可只有秦王赵有恭给苦难的关中,苦难的大宋带来了一丝希望。是谁让宋人重新挺直了身子,是谁让大宋重新拥有了脊梁?是他,为了秦王殿下,就算战死,依然无怨无悔,这辈子能当秦王殿下的兵,是一生的荣耀,或许千百年后,后世子孙依旧会以此为荣。因为,这批人,终究会创造一个奇迹,引领一个时代。
决死的冲锋,是扑向地狱的厮杀,白景峰知道自己不会活下来,身后的人也不会活下来,他们不会或者看着粮仓落入敌军之手。太多的叛军围上来,一个个定国军士兵倒下去,最后只剩下了伤痕累累的白景峰,靠着一个木桩,木桩上飘扬着一面双龙军旗。十几名残兵,他们的誓死冲锋带来的震撼是强烈的,所有人都以为白景峰以及这些人会投降,可谁知道,他们会毅然的选择死亡,尤其是白景峰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的无法理解,也是那么的诡异。
柴进分开人群,大踏步走了上来,他抬头看了看那边双龙军旗,又看了看已经没有多少生机的白景峰,语重心长的说道,“兄弟,你的英勇已经赢得尊重,你不愧是定国军士兵,现在,降了吧,相信就算赵有恭在此,也不会怪你的。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白…景…峰,军旗之下,从来没有过懦夫…呵呵…”看着遥远的夜空,白景峰想到了当年武州城下的血战,当军旗第一次飘扬在武州城上空的时候,定国军就站了起来,今天,怎么能在他白景峰手上倒下去?一个普通的老兵,一个来自大杨滩的骄傲,他死死地靠在军旗下,到死也没有挪开。
叛军拿下了粮仓,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感觉不到一丝快乐,他们仿佛看到了未来,有这么一群英勇的士兵在,进取关中的路将变得异常艰难。粮仓之战结束了,柴进立刻分兵去驰援外围防线,看到焕章亲自领兵赶过来,樊文苑就知道粮仓已经被叛军控制了,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粮仓不在,再打下去也是无谓的伤亡。
随着粮仓的陷落,叛军蜂拥而入,占领了东大营大片营区,柴可言已经坐在东大营帅帐指挥作战了。东大营全部陷落只是迟早的事情,几乎在同时,得到消息的叛军主力将所有兵马全部集结到了东线防区,西线以及中路停止了进攻。这个是叛军停止进攻,驻守中路和西线防区的定国军将士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叛军是有意为之,他们是要重新集结,配合北边的兵马重点突破东线防区,等天亮后,就可以从东面直接正面攻打了。
营区内,一群灰头土脸的将军们聚集在一起,庞赫则阴沉着一张脸,几乎要吃人一般。东大营陷落,粮草全部被叛军夺走,一切来得太快了,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此时此刻,只要有脑子的都能感觉到丁国军的额处境有多危险,关胜刚刚赶回来,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大将军,让末将领兵去东线吧,我们增兵东线,未必不能挡住叛军。”
“不,告诉所有人,谁也不要增援东线,这是军令,谁敢违抗,军法处置”庞赫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异常的可怕,哪怕形势再让人心痛,庞赫都没有失去自己的理智。绝对不能增兵东线的,这个时候增兵东线,柴可言还不得笑疯了,粮草没了,所有驻守东线的兵马都要面临没有吃食的境地。叛军根本不需要攻下东线,只需要持续增加压力,最多只需要两天,东线守兵再无粮可吃的情况下就会崩溃下来。所以,这个时候往东线派多少人都无济于事,现在最要命的是,东线守军如何撤下来。
此时驻守东线的萧岿和呼延灼也做着同样的事情,萧岿首先做的就是派人飞奔回后方,通知庞赫千万不要派援兵来。叛军重兵压过来,却不急着进攻,意图显而易见,就是想吸引更多的定国军士兵去东线。
撤退,成了萧岿面临的大难题,将近一万四千多人的大军,要在叛军重重盯防下撤下去,谈何容易?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所有定国军士兵头上,对于这些东线防区的士兵来说,他们面临着随时都有可能被联合绞杀的境地。偏偏,对面大批的叛军仿佛停止了脚步,而占据东大营的叛军也没有丝毫向南面夹击的迹象,叛军是有意给东线士兵留一条生路么?不,叛军不会那么仁慈的,萧岿知道,普普通通的士兵也知道,叛军想要利用东线防区,做更多的事情。东线防区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庞赫等人也在想方设法将这些人撤回来。叛军大军压境,又有中路兵马配合包抄,重重围困至下,东线士兵很难自己撤出来的,想要救援,似乎也中了叛军的围点打援的奸计。这困局到底该如何打开呢,短时间内似乎找不出任何有效的办法来。
庞赫一筹莫展,帐中那些将军们也一个个眉头紧锁,气氛很压抑,樊文苑最是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叛军都已经占据东大营了,再这么被动下去,恐怕别说东线士兵的生命了,就是余下的人都不一定好过,他梗着脖子说道,“大将军,如此被动挨打,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的,末将觉得不如集结重兵主动出击,现在柴进以及柴可言都在东大营,如果我们能以最快的速度夺回东大营,威胁柴可言的生命,或许还能有转机,否则等到明日天亮,叛军发动总攻后,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樊文苑说的也是事实,天亮后凭着叛军强大的兵力,前后夹攻之下,东线万余兵马恐怕一个也逃不出来。庞赫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可她总觉得这么做赌的性质太大了,先不说能不能及时拿下东大营不说,就说柴氏自己,他们敢突袭东大营还控制粮仓,会一点准备都没有么?完好无损的东大营,就是一个诱饵,钓着别人上钩的。如果率兵攻打东大营,恐怕多半会遭到叛军的埋伏,但有一点樊文苑说对了,必须想办法找回点主动权才行,否则东线士兵全都得葬送在防区内。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先行退下,帐中独留庞赫一人,他沿着桌案走来走去,时而蹙眉,时而舒展,神色万分纠结,良久之后,议事重新开始。众将落座,庞赫双手扶着桌案,目光却落在了木阿里身上,“木将军,本将给你一千健卒,你能毁掉东大营粮仓么?”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震惊,以一千人去进攻东大营粮仓,那一定是有死无生的冲锋。不是不打东大营么,可为什么又让人对粮仓发起决死冲锋,仅仅是为了毁掉粮仓,而不是为了重新夺回东大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木阿里猛然站起身,右手握拳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大帅,这个任务就交给末将吧,末将一定能毁掉粮仓,不给叛军留下一粒粮食。”
木阿里言罢,关胜也跟着起了身,他急声道,“大将军,让末将去吧!”关胜必须站出来才行,众所周知,木阿里可是萧王妃的亲信爱将,是她的亲兵统领,这种有死无生的任务让他去,如何对萧王妃交待呢?木阿里拍了拍关胜的肩膀,平静的笑道,“关将军,不用争了,这件事只有我去做才行,你根本不知道如何潜进粮仓。”
也许这就是庞赫的无奈,也是木阿里的无奈,在木阿里手中握着一支千余人的敢死队,他们是乙室军子弟中的佼佼者,他们都是草原上最勇敢的猎手,他们懂得如何伪装潜伏,懂得如何出其不意的推进。在牛皋将军麾下的特战营不在的时候,唯一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就只有木阿里麾下的敢死队了。听着木阿里的话,其他人似乎明白了庞赫为什么要单独点木阿里的名字,手掌千人敢死队,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责任,他们享受着最隆重的待遇,也要经受最艰难的考验。木阿里同样知道自己此去活下来的机会非常渺茫,哪怕是千人敢死队勇士,面对重重叛军,依旧是双拳难敌四手,但是木阿里欣然接受,而且无怨无悔。关中秦王府,不仅仅是汉人将士奋战的荣耀,也有着无数乙室军字第留下的鲜血,问鼎天下,不仅是秦王殿下的追求,也是公主萧芷韵的愿望,他木阿里是最忠实的乙室军子弟,他的身上留着拔里氏奔涌不息的血脉。
“大帅,请转告殿下和公主,木阿里是他们最锋利的刀枪,乙室军的勇士从来不会退缩,请下令吧”木阿里后退两步,身子站得挺直,此时此刻,那些曾经瞧不起木阿里的大将们全都露出了敬服之色。庞赫点点头,同时看向了帐中其他人,“关胜、鲁达、武松听令,待东大营粮仓火起,尔等集结兵马向南推进,目标风雷镇。无论用什么办法,要将东线南面的叛军主力吸引到风雷镇去,为东线主力将士撤退赢得时间,都听明白了么?”
此时,这些统兵多年的将军们终于明白了庞赫的意图,叛军对定国军粮仓下手,定国军也要对柴氏的粮草动手。自从叛军推进到风陵渡南岸后,为了供给方便,缩短辎重距离,也为了更好地保护粮草辎重,大部分粮草从商州和商洛集中到了风雷镇,强攻风雷镇,就会让叛军感受到莫大的压力。诚然,叛军刚刚拿下东大营粮仓,似乎不必太担心风雷镇的安危,但前提是如果木阿里真的能毁掉东大营粮仓呢?一切的一切都锁定在了木阿里身上,木阿里能不能完成任务,决定了可不可以攻打风雷镇,更决定了东线万余主力大军的生死。
夜风潇潇,卷着一丝凄凉,那是一种源于内心的冷意,哪怕额头流着汗水,依旧阻挡不了心中的悲凉。一千乙室军勇士成排的站在面前,他们一身黑衣,背着强弓,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他们是北国草原上最出色的勇士,骑上战马他们可以纵横驰骋,站在大地上他们可以射杀所有。庞赫的心事痛的,不知道今夜之后,这些名动北方的契丹勇士还能归来几个,可是他们身上的责任是别人无法替代的,“上酒!”
一碗碗浓烈的酒端上来,大帐外飘荡着醉人的酒香,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欣慰的眼神,庞赫举起碗,大声道,“喝!这里没有毡房舞蹈,却有醉人的芳香。这里没有盛开的鲜花,却有血气澎湃的勇士,你们是乙室军的骄傲,是拔里氏出色的子孙,去吧,关中会记住你们的名字,后人将因你们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