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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整个身体都不大能动,只能靠匹练拖拽着身体行动。
她睁开眼睛,可对方似乎能猜得到她的想法,眼前一黑,一方白巾落在了她眼上,她恼怒地伸手抓开,身子忽然被弹开,她一仰头,正看见一条白练搭上了屋顶,他的身子正在纵起。
她忽然想看看他。
她一时不知道该张嘴还是闭嘴,身前的人一直仰着头,此刻忽然低头,她竟然紧张,下意识眼睛一闭,顿时感觉到一股清幽的气息逼近,他真的低下头来了,她能感觉到他在慢慢低头,很慢,似乎这是个非常艰难的动作,那股清幽又强烈的男子气息一寸寸逼近,他湿漉漉的发先一步垂了下来,凉而温润的拂在她脸上。她有预感,下一步就是他的唇,不知怎的,她的心飘荡起来,忍不住想他的唇会是怎样的,微凉的,软的,晚风过山巅垂落一捧松间雪般的清逸香气……
换成别人她一定觉得恶心,此刻却只是震惊,脑子里蒙蒙的,似忽然遮上一层云雾,在云雾那头,有人忽隐忽现,每一寸轮廓都惊心地熟悉,却无法拼凑成完整的身影。
他洗澡留下的水汽凝结的水,滴在了自己嘴里?
那滴水滴到自己嘴里了?
“啪。”声响其实低到近乎没有,听在两人耳中却如惊雷,她唇齿间一凉,脑子里也一呆——那滴水,那滴水……
她有点尴尬,下意识伸手要去帮他将衣裳拉拢,他微微一动,她停住手,赶紧眼睛向上抬,正看见一方光洁下巴,线条端正精致,正缓缓凝结着水滴,她直勾勾地看着那水汽一点一点凝结,凝成一颗晶莹水珠,黑暗中光芒四射,不知道谁的呼吸忽然开始不稳,还是谁不由自主在轻轻战栗,那水珠微微颤动着,颤动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样死死瞧着,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唇也下意识轻轻张开……
她知道就这个趋势,自己扑倒那屏风后的人毫无疑义,可是她也没想到,脸贴着的肌肤,竟然是细腻光滑的,还沾着微微的水汽,有湿润的水珠落在脸上,缓缓滑过她脸颊,再顺着脸颊一路向下,她下意识地一路向下,看见大开着的寝衣领口,纽扣没来得及扣上,再被她这样撞开,现在一线春光,几乎已经裂到了腹部,她甚至可以看见对方平滑的腹肌,隐隐约约的人鱼线……
下一瞬“砰”一声撞倒了屏风,撞上一个胸膛,将那人撞得往后一倒,正倒在墙上,身子微微倾斜着。
景横波飞了起来。
……
良久,她听见南瑾轻轻问:“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少女也不说话了,微微叹息一声,此刻她心中也满是复杂的情绪,理解南瑾的做法,不知道这人间复杂局该如何来解。
她素来挺直的腰,此刻似微微佝偻,夜色将空寂填满,她镶嵌在黑夜中的身影,几分孤凉。
南瑾似乎震了震。
南瑾还是不说话,少女冷笑一声,“可笑不?你几次三番要杀她,她几次三番提醒你。他几次三番要救的是她,她几次三番跑来救你。”
少女在她身后冷冷道:“放弃了?”
南瑾也不理她,也没什么愧疚之色,慢慢爬起身,仰头看星斗闪烁的天空。
院子里,那少女站在那里,淡淡冷冷地望着她,慢慢揉搓着刚才受伤的手腕。
她也不起身,在一地泥泞中,垂着头,半长的发散乱地披在背上,闪着水光,似泪光。
身后澡桶忽然倒了,热水奔涌而出,奔涌出的热水刹那间变成一大片冰雪,哗啦啦撞在她背后,将她硬生生推出了门,她跌倒在院子中地面上,满头满身的冰雪碎屑。
南瑾睁开眼,仰起头,看着景横波身形在头顶飞过,乌黑的长发荡起,在身后摇曳出暗色的弧线。
景横波却瞪着眼睛,看着忽然变软的白色布料,原来就是一截长长的白布,浴巾一样的东西,刚才的凶猛坚硬已经没有了,软软地在她手上绕了一圈,忽然一股大力涌来,她身子飞起。
但此时撤手已经来不及,“啪”一声,南瑾闭上眼睛。
景横波手一伸出就后悔了,那白色东西沾了水,甩过来的风声呼呼,一听就知道满贯真力,坚如铁石,自己用手直接挡,只怕手都要被抽断。
她双手得到解放,也呆了一呆,一眼看见那白光正冲着南瑾而来,下意识伸手捞住,南瑾“啊”地一声,大声道:“不可……”
“嚓。”一声微响,淡黄的筋绳断落,景横波手上一松。
此时两人极近,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避让,手上已经感觉到彻骨的凉意。
景横波心中一沉。
南瑾霍然转头看她,手一抬指间微光一闪,正划向景横波腕脉!
景横波想起刚才那白光出手,似乎就对南瑾毫不容情,抬手就将南瑾一推,“出去!”
南瑾似乎又在发呆,忽然屏风咔嚓一响,南瑾和景横波都霍然抬头,眼前又是白光一闪,如雪电如奔雷,直劈两人面门,那白光来势太快,以至于刹那间景横波都觉得眼前似忽降大雪,整个视野里万物退去,只剩那茫茫一片白。
“叮。”一声微响,什么东西从南瑾身上落地,景横波转眼一看,只隐约看见青蓝光芒一闪,她一怔,再要看时,地面上水漫过来,那东西忽然就不见了。
景横波一看南瑾此时竟然在发呆,不禁一急,横肩一撞南瑾,地上本就有水,南瑾被这一撞,滑开了两步,此时景横波声音才到:“小心!发什么呆!这里头人厉害,别救我了快走!”
一怔之下,手掌便没能及时拍下,屏风后忽然一声微响,白光一闪直奔南瑾。
此时南瑾正冲到澡桶边,刚刚抬起手,指掌间青光一闪,听见景横波这一句,不禁一怔。
南瑾也不理会她,一个箭步冲了进来,景横波见她这样,自然是为了救自己而来,想到屋内还有一个一直一言不发的神秘主人,急忙提醒道:“明珠,小心屏风后面!”
南瑾回手也毫不犹豫,身子一翻,反手一掌就拍了回去,轰然一声门帘珠串四处飞溅,连门框都在颤抖,那少女似乎不敌,身子向后一翻不见。
景横波刚要打招呼,南瑾身后人影一闪,一只雪白的手掌猛地砍向她的肩头,那少女在南瑾肩头上,露出半张皱眉的脸,她脸上表情有些怪异,出手却毫不容情。
灯灭的刹那,风声急响,有人的脚步如风般卷至,景横波回头,就看见白影一闪,南瑾出现在门口。
忽然眼前一暗,美妙的男体消失,院子里的灯灭了。
景横波怔怔盯着那身影,脑子里却在不断回想宫胤的身材,记忆中她似乎没有很清晰地看过他呢……
灯光打在屏风上,映出他的身形,虽然坐着,也可以看出修长精致,略略清瘦,线条却凝练结实,从肩到腰,增减不能,她忽然便想起了刚才一瞥间,闪烁着水珠晶光的肌肤和躯体……
衣服挂在屏风上,是件宽大的白色寝衣,那人手指一动,衣服滑下,他又一弹手指,衣服飞起,在空中展开,当头套下,从头到尾,那人除了手指动弹,全身就没动过。
穿衣服也罢了,她不是没见过人穿衣服,再说还隔着个屏风,只是这人穿衣服的姿态,太奇怪了。
屏风后,有人在穿衣服……
她的眼睛忽然就直了。
她眼光四处转,想要看清楚人在哪里,此时院子里忽然挂起了灯,灯光透过窗纱射进屋内一片朦胧,正好隐约将对面屏风照亮。
澡桶的水还很热,散发着淡淡的药味,不算难闻,热水浸润的感觉很舒服,周身毛孔都似被打开了,体内热流流窜,脑中那种中了毒烟晕晕的感觉也消散了不少,她一时竟然有些贪恋,赖在澡桶里不肯出来。
什么也没遇上,澡桶里空荡荡的。
掉入那一瞬间,她下意识双手向外一挡,生怕遇上裸男或者裸女的胸膛。
下一瞬“哗啦”一声,她掉入澡桶中。
然后屏风后咚地一声,似乎什么人撞在床榻上。
屋内没点灯,水汽蒸腾如云蒸雾绕,在迷蒙的光线里,她似乎隐约看见人影一闪,纤长的、玉白的、肌骨晶莹的、惊鸿一瞥修长的小腿上水钻般水珠滚动……
掉下去那一霎,看见屋里水雾弥漫,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刚才好像人家提水洗澡来着。
她挥挥手,一块石头飞起,砸在天窗边缘,瓦片碎裂,她唰一下掉了下去。
她挣扎了一下,因为双手被困住,想要跳出去是不可能的,只能往下赖。
但她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也不成,瞧着好像要下雨了。底下毫无动静,那一对神经病主仆,好像就打算把她这么晾着了?
一根带子拽下两个人,明显南瑾摔得比她重,远远地被弹飞出去,有种“惩罚”的感觉……
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默了一默。
南瑾躺在地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空,也不回答她,景横波瞧着,只觉得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眼神竟然是……撕心裂肺的。
她探头看看南瑾,反正都被发现了,也无所谓底下知道不知道,喊她,“没事吧?”
景横波脑子又开始晕起来了——看样子南瑾带她脱逃的计划失败,被底下的人用一根白带把人给拽了下来,果然这院子里两个人,手段不低。只是不知道出手的是那冰块少女,还是那个残疾?
她低头一看,自己好巧不巧地落在一座屋子的屋顶上,腰上系着白色绢帛,被打开的天窗卡住,而院子里,南瑾正以一种绝对不适合她的姿态,四仰八叉地躺着,看那样子,摔得很重,以至于一个大高手,一时竟然爬不起来。
而她自己腰间一紧,似乎被什么扯住,半空中翻个筋斗继续往下落,再然后腰上一痛……卡住了。
还没来得及看清,感觉到身边咕咚栽下一个人,大头朝下,越过她,啪一声栽到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