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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武听到她开口,黑眸倏然便是一亮,又惊又喜。
案桌上摆满了鲜果,姚芸儿伸出苍白的小手,握住了一个橘子,袁崇武将碗搁下,温声道;“芸儿想吃橘子?”
姚芸儿点了点头,小声道;“想....想吃。”
袁崇武微微一笑,担心那橘子凉,冰着她的唇齿,遂是将橘子搁在了火盆旁,只等火盆子将橘子烤热,方才剥了一瓣,喂到了姚芸儿嘴里,余下的橘子皮则是尽数抛在火盆子里,未过多久,满室都飘满了橘子的清香。
烤热的橘子又香又甜,姚芸儿吃的不亦乐乎,汁水滴的到处都是,袁崇武如同照料一个小孩子般,事无巨细,耐心妥帖,为她将唇角的橘汁擦去。
“还....要吃....”姚芸儿吃完,一双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带着浅浅的祈求。
袁崇武望着她娇憨纯稚的小脸,只将药汁捧起,轻哄道;“先将药喝了,咱们再吃。”
姚芸儿十分听他的话,待男人用勺子将药汁喂到唇边,便是乖乖的张开了嘴巴,眼见着一碗药见了底,袁崇武眉梢眼底俱是笑意,粗糙的大手抚上她的小脸,温声言了句;“真乖。”
姚芸儿如今的心智虽然宛如孩童,却也能听出袁崇武在夸赞自己,她莞尔一笑,眼瞳中纯净而柔和,袁崇武瞧在眼里,只将抱在自己膝上坐下,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紧紧箍在了怀里。
晚间,待姚芸儿睡着后,袁崇武方才起身,去了偏殿。
三皇子出生至今,袁崇武来看孩子的日子屈指可数,见到他来,乳娘们俱是战战兢兢的站起身子,刚要拜倒,就见袁崇武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出声,自己则是径自走到摇篮旁,将熟睡中的儿子抱在了怀里。
三皇子自打落了娘胎,便一直是疾病缠身,如今已是快三个月了,却依然瘦的厉害,如同还没满月似得,每次来看他,父亲的心都是痛如针扎,又愧又悔。
见袁崇武一语不发,一直服侍着小皇子的乳娘则是大着胆子,道;“皇上,太医白日里才来瞧过,只说三皇子从娘胎里带了毒,伤着了身子,是以比寻常婴儿要孱弱些,日后慢慢调养,定是会健壮起来的。“
慢慢调养,短短的四个字,袁崇武在这三个月里也不知是听了多少次,当下他不曾多言,只将猫儿一般大小的儿子送回了摇篮,留下了一句;“照顾好三皇子。”便起身走了出去。
殿外夜色正浓,漆黑如墨。
元仪殿中的折子犹如小山一般的堆在案头,等着他去处置,男人的朝靴踏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暗夜中更是显得清晰。
路过梅园时,遥遥却听一道娇柔婉转的女声响起,吟的正是一首《岭南曲》,那声音宛如莺啼,如泣如诉,循声望去,就见红梅隐隐,白雪皑皑,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翩然欲仙,瞧不真切。
见袁崇武停下了步子,随侍的公公立时道;“皇上,要不奴才遣人去将此女邀来,看看是谁这般大胆,擅闯梅园,惊扰了圣驾。”
袁崇武心下了然,自他登基至今,不曾选秀充实后庭,朝中那些言官对此颇有微词,谏章更如雪片般的涌往元仪殿,仿似他不一口气纳十来个皇妃,生七八个儿子,便是对不起这大梁江山一般。
自姚芸儿有孕后,宫中女子更是蠢蠢欲动,或扑蝶采花,或放灯扔帕,或千秋独舞,总之是挖空了心思,使出了浑身解数,在袁崇武途径之地各显神通,似今夜这等偶遇之事,层出不穷。
有将风筝落在他脚边的,有将丝帕垂在树梢上的,就连他偶尔在宫中的内河边走上一走,也有精巧的荷灯游到他面前,荷灯中或夹小象,或填诗词,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更有胆大者,为引得他留意,在近前伺候时,竟故意将茶水泼洒出来,继而梨花带雨般盈盈拜倒,来请皇上恕罪。
袁崇武并没有恕罪,只让人将此宫人拖了下去,用了重刑,直接发配去了掖庭服苦役,自此事后,宫中的风波方才渐渐平息了下去,紧接着便是安妃身亡,姚妃产子,袁崇武除却朝堂上的政事,一颗心便都落在玉芙宫里,委实让人寻不到机会。
今夜,袁崇武听着那小曲,眼眸渐渐眯起,一旁的内侍揣摩不出他的心思,赔着小心道;“皇上崛起于岭南,这一首《岭南曲》,倒也被这位姑娘唱的入情入景。”
袁崇武神色淡然,只道了句;“拖下去斩了。”
内侍大惊,失声道;“皇...皇上....”
“传令下去,日后但凡有惊扰圣驾者,一律杀无赦。”袁崇武声音沉闷,语毕,便是大步离开了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