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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宁看着这个和母亲一样睿智的老人,心中也很难过,点了点头说:“戴阿姨想要什么样的证据?”
戴研纹忽然又无力的摆手,说:“其实也不用了,我看着你从小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你从来也不说谎。”叹一口气,又缓缓的说,“阿宁,你为什么不像你上两次来的时候一样,骗骗你戴阿姨呢?”声音中透出无限的苍凉。
卓宁默然,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来安慰这个伤心的老人。
沉默了许久,戴研纹才又小心的说:“可以告诉我白俊究竟是什么吗?”
卓宁低头看着茶几上的茶杯,低声说:“戴阿姨,其实那并不重要。”接着他急切的说,“白大哥的为人很好,他决不会伤害夏琴。事实上他曾经努力的逃避夏琴,而且夏琴也是一开始就知道白大哥的身份的。有些事情是我们也没办法阻止的。”
戴研纹低叹一声,过了好半天才问:“他们可能有结果吗?”
卓宁坚定的说:“我们正在努力!”
戴研纹颤巍巍的站起来,抓着卓宁的手哀求道:“阿宁,看在你从小就和夏琴要好的情份上,帮帮夏琴吧!带她去你们那个仙界好吗?”
卓宁扶着戴研纹,无奈的说:“仙界中的生活并不适合夏琴。”接着卓宁又真诚的说,“戴阿姨,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带夏琴到仙界去,纯粹是为了夏琴好。我和夏琴不仅仅是朋友,夏琴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和回澜都对她充满感激,我们愿意为她做一切的事情。”
戴研纹绝望的说:“那你就叫白俊到我们这里来生活!这总应该可以了吧?”
卓宁摇头,难过的说:“白大哥也不能在尘世中长久的生活。就算是神仙也有许多的事情办不到,何况我们还不是神仙。戴阿姨肯听我详细说说仙界的事情吗?说完后你自己也可以下判断。”
戴研纹无语,卓宁扶着她坐好后,才开始讲述自己这段日子的经历。他一五一十的从天梯说起,讲得非常详细,甚至有些罗嗦。他原来并不是这样计划的,但他看到戴研纹绝望的眼神,总是想起自己的母亲,母亲在峨眉山上凄惶去世的时候肯定也是同样的绝望,后来虽然在冥界里见到了母亲,但他几乎什么也没和母亲说,母亲就急急忙忙的走了。此刻,卓宁面对着夏琴的母亲,一个同样绝望而聪明的母亲,突然是那样的难以自制。
他絮絮叨叨的讲了天梯的惊险,初到仙界时的惊奇,知道自己的身世后的气愤,护身符带给他的伤痛,对养母一家的愧疚,今后再也不能离开仙界的无奈,惊悉母亲噩耗后的悲伤,受伤后将和回澜永别的绝望,得救后对夏琴的感激,最后在晚会上被白俊和夏琴的真情感动,一心帮助他们的决心。
他讲了仙界的神奇,也讲了仙界的冷漠;讲了白俊的挣扎和抗拒,也讲了白俊的真情和誓言;他讲了骋翁的好心肠;也讲了他们和雷神人的仇恨;讲了他们大破雪魂阵后众大汉的无情;还讲了地府诡异的无底洞和并不威风的黑白无常。
卓宁开始真的是讲给戴研纹听,后来就是讲给他自己听了,他越说越是详细,中间夹杂着大量的感叹。在述说中,卓宁卸下了他对尘世最后的牵念,那其实是他对母亲的牵念,他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戴研纹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她一直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过卓宁的叙说。她完全相信卓宁的话。实际上她早就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后来秦昱暄和吴雨竹一再到家里来谈论他们那个非常奇怪的梦,她先是好笑,既而奇怪,到后来是怀疑。尤其是听吴雨竹不断地提到了白俊,更增加了她的疑心。吴雨竹因该从来没有见过白俊,她的梦里为什么会有白俊?特别是那天晚上,她突然闻到一股非常奇怪的,城市之中决不因该有的臭味,然后白俊就来了,然后是秦昱暄和吴雨竹也来了。他们谈的很大声,很热闹。白俊身上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他轻易地说服了秦昱暄和吴雨竹,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提到过他们的那个梦。可戴研纹却是从那一晚开始正视那个梦,她开始密切的观察夏琴,夏琴的生活显得很平静,但她看出了女儿眼底的落寞,这种落寞从那次女儿抱着自己伤心痛哭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女儿了。女儿从来也没有谈起过白俊,白俊从那以后再也没来过,而她一共不过见过白俊两次,是吴雨竹的话让她知道女儿喜欢白俊。这个白俊实在是太神秘了,秦昱暄居然一口咬定他“不是人”!
昨天下午,她在收拾女儿房间的时候,在女儿的枕头下发现了一支奇怪的香,上面有点过的痕迹。她鬼使神差的也点燃了那支香,忽然闻到了那晚闻过的奇怪的臭味。这让她心里一紧,且非常的害怕,晚上她没有看见白俊,竟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可卓宁却在今天上午到访,这让她莫名其妙的紧张。卓宁三言两语就证实了她的猜测,把她带进绝望的深渊。
戴研纹木然坐在沙发上,听着卓宁滔滔不决的讲述,她震惊,激动,担心,着急,然后感动,但是到了最后,却只剩下悲哀和绝望,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卓宁从上午讲到下午,从下午又一直讲到傍晚,她越听越是心痛,越听越是悲哀,越听越是绝望。她明白了卓宁为什么不要夏琴到那个仙界中去,即便是可以,她又怎么能放心让女儿也去经历卓宁那种惊心动魄的生活?女儿不过刚和仙界沾了个边,已经损失十年的寿命了;也了解到白俊更是不可能到尘世中生活,就算是可以,她也绝不会让一个狐狸精生活在自己的家里,尤其是在她了解到卓宁家以前发生的惨祸后;但谁来告诉她,她怎么样才能把白俊从女儿的心里赶走呢?让她的女儿后半生能生活得快乐幸福呢?
傍晚,夏琴的父亲夏铭宽回家时,看见自己的老伴六神无主的坐在沙发上垂泪,而卓宁则在一旁滔滔不绝的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没有人张罗晚饭,茶几上是一杯早就凉透了,谁也没动一口的茶。他十分的迷惑不解,闷闷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疑惑的看着卓宁。
卓宁见到夏铭宽,才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忽然间发现戴研纹早已是泪痕斑斑了。他有些痛恨自己的忘乎所以,一伸手,挂在卫生间了的毛巾就到了他的手上。他把毛巾弄的热气腾腾的递给戴研纹,说:“戴阿姨,擦擦脸吧!原谅我很多事情都是无能为力的。”
戴研纹木然接过毛巾,敷在自己的脸上。毛巾的蒸腾的热气让她舒服了很多,她又能思考了,拿开毛巾,她艰难的问:“真的不能让白俊离开夏琴?”
“戴阿姨,白大哥离开夏琴比较容易,他根本轻易也不会到这里来。他那晚在晚会上唱‘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就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了……问题是夏琴,只能是‘日日思君不见君’……”卓宁低头难过的说,“他们现在几乎见不着面,哪里谈得到离开不离开的。”
戴研纹明白了,捂着脸啜泣:“我女儿真命苦,先是不顾反对喜欢上阴沉沉的你,怎么说她也没有用。好容易你没那么阴沉沉的了,可你又不喜欢她了,喜欢上另外一个姑娘,而她却又喜欢上一个毫无希望的幻影。”她丢开毛巾,一把拉着卓宁的手,急切的说,“看在夏琴为你损寿十年的份上,告诉我,我怎样才能帮助她?让她忘了白俊?”
卓宁这时才知道夏琴的父母对自己的评价,还曾经反对夏琴和自己交往,多少有些尴尬。可夏琴从来也没有和他提起过,还一知道自己有难,立刻就赶来救治,甚至不惜折损阳寿,他握住戴研纹的手,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伤心的母亲,只得空洞的说:“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夏琴的。”
夏铭宽更是迷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损寿十年?为什么要夏琴忘了白俊?依我看,白俊那孩子挺不错的,文采风liu,比秦昱暄还要出色。”
就在这时,夏琴刚好也回到家里,她开门首先看见卓宁,就愣在门口了,疑惑的问:“你怎么会在我家?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情?白俊呢?”
卓宁站起来,走到夏琴的身边,说:“白大哥和回澜要办一点事,所以我就替他来看看你有什么事。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你妈,她非常心疼你。”
夏琴这才注意到母亲忧心忡忡的样子,心中一紧,望了旁边的卓宁一眼,卓宁点点头。夏琴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妈!你瞎操心什么?我其实挺好的。”同时迷惑的对卓宁说,“我没什么事啊!”
卓宁诧异的说:“不是你燃香叫白大哥的吗?白大哥很着急,几乎想立刻就来,可有事脱不开身,又不放心你,所以我过来看看。我们当时离得太远了,我昨夜整整赶了一夜得路,今天上午才到的,我还怕有些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