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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是没哟来由,皇城六部之中,吏部第一自不待言,但接下来就该数到户部了,因为自十镇节度确立以来,兵部已渐渐丧失了直接掌握兵权的权力,如今的它倒更像是十镇的后勤保障及十镇与朝廷的联系人。在如此形式下,掌握着财权的户部就益发的水涨船高。谁做到了户部尚书就等于掌握了朝廷的钱袋子,那可真是只有人求我,没有我求人。这样的官儿谁不想当?所以历来户部尚书一职就被人盯的死紧。
天宝初年,李林甫自兼吏部尚书,而由政事堂另一位相公陈希烈兼了户部尚书,而陈希烈是有名的任事不管的老翁翁,李林甫也就是通过这个方式打掉了众人的觊觎之心,又将户部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
这些个背景不说,现在户部本身的情况也是尴尬。近来,替首辅大人掌管着御史台多年的李系干将王烘有意进身户部,而李林甫心下也确有此意,所以王烘人虽然还在御史台,但借着清查杨慎矜一案,其实已将半个脚插进了户部之中。按他如今的想法,户部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在如此情况下,章仇兼琼这个要求提出的时机,此人久镇剑南,早不回京,晚不回京,偏偏要在现在这个时候开口,而一张嘴要的就是财权,这其中时机的把我实在是耐人寻味。
揭开了外边的巧合向里看,唐离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老岳父的病情已经再也瞒不住有心人。为迎接即将到来的权力真空,寂静了许久的外戚一系终于出手,而且一出手要的就是钱袋子。
其实无论心下怎么思量,唐离知道自己都没有拒绝的余地。且不说他与杨芋钊的交情,单单是贵妃亲自开口本身,就让他不仅不能说出半个“不”字儿,甚至连稍稍拖延的借口都不能找。论说,这种事儿由不得他做主,也不过就是做个传话人的作用,但让唐离感到为难的是,只要这种话一说,就意味着他不可避免的将王烘给彻底得罪了。
这些想法如电闪一般在脑海中划过,唐离看了看身侧坐着的杨芋钊后,轻轻摇头苦笑道:“老杨,你这可真是让我坐蜡呀!”
“我有几斤几两敢安排一部尚书?这是娘娘的意思。你可不能赖我头上!”理解唐离的处境,杨芋钊带着笑说完这句后又续道:“这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事儿,你话传到就是了,结果如何自然由相爷决断。”
杨妃如今虽然受宠,但就其本性而言,倒并不好干预朝政,其他那些个外戚如都阳侯之辈又是专心享乐而不插手朝政的,这次章仇兼琼突然要求回京入主户部。虽然话是由杨妃口中说出,但唐离心下明白,这个主意八成就是出自眼前的杨芋钊。
“老杨你如今已是度支司郎中,章仇大人若真个回京接掌了户部,他是久在外统兵的人,初入京师未必就能理顺户部这本大帐,即便真有这个能力,依章仇大人的年纪只怕也没了这个心思,如此一来,杨兄说不得又要水涨船高。”两人交情好是一回事儿,但唐离却并不愿让人当了傻子,用玩笑的口吻说完这句后,他才一拍身边案几道:“不说娘娘有吩咐,就为了老杨你的前程,别说坐蜡,就是坐火坑我也咬牙去了。”
被唐离说中了心思,饶是杨芋钊久经历练也忍不住脸上微微一红,底层出身的他虽然名利心极重,但曾经身为地痞的经历却也使他极看重义气二字,唐离身为一榜状元,但自相交以来始终对他的市井出身没有半点歧视,反倒是帮钱帮物倾心相交,杨芋钊又岂能无感。更何况,他心里无比清楚唐离在杨妃心中的分量,甚至二人之间那种朦胧的暧昧也一清二楚,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蹉跎半生的杨芋钊比谁都明白独木不成林的道理,综合种种因素,杨芋钊现在都不愿与唐离之间产生半点芥蒂。
沉吟了片刻后,站起身的杨芋钊一把拉住正欲往外行的唐离,正肃着脸色道:“若没有当日别情慷慨相助,老杨焉能有今日?别看我如今交游广阔,那是因为占了位子,别看现在走到哪儿别人都是一片笑脸,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偌大一个皇城,从心底里看得起我的人不多。若真有一朝你别情倒了霉,纵然什么官儿都不是,凭着状元的出身别人依然从心里敬着你,反过来换了我老杨试试,立马儿就成了街上行脚驴拉下的粪球儿,踩上一脚还要喊自己倒霉,天大地大,还真就是出身最大,谁让咱的出身不光彩。”话到此处,杨芋钊眉宇间的神情也有几分落寞,“这皇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它小好歹也有几万人,但要说他大,这么大个地方,除了你别情,我老杨再难找到一个真正可托腹心的真朋友。”说着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杨芋钊竟是难得的伤感起来,“今天愚兄给你交个底儿,章仇兼琼进京的事儿的确是我在娘娘面前进的言,但我可真没想这要让你别情坐蜡,让你传话是娘娘自己的主意,别情你要对愚兄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出来就是,可别在心里对愚兄有了芥蒂,要是连你这个唯一的真朋友都没了,这官儿再做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回剑南大块儿吃肉、大块儿喝酒来的爽快。”
唐离还真没想到自己那句哈竟然惹得杨芋钊如此动情,听他说了这许多,除了那句不做官儿的话听不得以外,其他的倒也能感觉到的确是出自真诚。
微笑着叹息一声,唐离道:“老杨你这样一说到显得我心胸太小了。其实我若心中真有芥蒂,刚才那番话也就根本不会出口了,”说话间拍了拍杨芋钊的肩膀,“初相识时,我不过是进京赴考的贫寒士子,你老杨也是寄人篱下,说来,咱们可是正经的贫贱之交。这份交情难道说忘就忘了不成?”
就此揭过这小小的不快,两人结伴向屋外走去,只是将到门口时,唐离才蓦然想起一事,顿住步子对杨芋钊笑道:“老杨,我倒是有一件事儿也要求着你,这事儿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我就说嘛!别情你就是个不吃亏的,说吧,什么事儿?”
“李谪仙要回京了,他的事你定然也知道,娘娘处自有我去走动,但那位冠军大将军高公公处少不得还要靠你老杨。”言至此处,唐离压低了声音笑道:“老杨你用的什么手段让高公公这么稀罕你?我可是听说了,要不是碍着你跟娘娘沾亲带故的,老高可是收你做义子的心都有了。”
“别情你可是一榜状元,怎么也跟着传这子虚乌有之事。”笑着拽了下文儿,杨芋钊却是没有推辞道:“这事儿既然是你别情张口,任它多难,我自然是有办法要办,没办法想办法也得办。”
听到这句话,唐离蓦然想起当日跟玉真公主的对话来,忍不住边笑边说道:“这事儿可不是仅仅化解过节,我要的是改日李谪仙授官时高公公不会在陛下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这是要紧事儿,你可别忘了。”
“那疯子给了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帮他张罗?“杨芋钊刚说了一句,见唐离要说话,忙又道:”好,好,好!此事我一定办好,这你总该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