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www.wuxianliuxs.cc,若被浏/览/器/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感谢支持.
“还中。”老头睁开眼,板着脸说,“你得像你甄哥学着呢,那人稳沉,办事有根儿,仁义……”正要说出甄永信下午分给他大洋的事儿,担心儿子知道了,会变着法儿从他手里一枚一枚地抠走,便嘎然打住,不再言语,闭上眼睛装睡。
贾南镇胡乱在父亲炕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又出了门,回旅店收拾了行装,挎上褡裢,往北市场去了。走在半路,忽然想起,昨天和“二世祖”们约好了,今天要在裕隆兴摆局儿,不去言语一声,就缺了席,不够礼貌。便又半路折回,往裕隆兴去了。到了裕隆兴,时间还早,按往常的经验,“二世祖”们通常都是天傍晌才到齐。要是等他们到齐了再说,必是不能脱身,一天的生意又耽误了。这样一想,便和柜上的交代了一下,转身离去了。
没有“二世祖”们搅局儿,北市场的卦摊儿又恢复了正常。一天下来,几枚铜板赚到兜里。现今贾南镇虽不十分在意这几枚铜板,倒也觉得充实有趣,总比日日宴宴,长醉不醒好多了。老话说,骑马瞌,坐轿乏,一点不假,整天泡在酒杯里,真的不是人受的。
太阳将要落山。天色不早,贾南镇打算收摊。看见远处一辆人力车正在向他跑来,车到摊前,一个醉汉从车上下摇晃着下来,仔细看时,是归虎威,头都喝耷拉了,脚底像踩着弹簧,一步三颤,指着贾南镇直嚷道,“你这先生太不讲究,说好的今天有局儿,你又跑到这里,蹲个街头,有什么出息?”
“一连多日,叨扰兄弟们了,心中多有不安,哪里有这种道理?寸功未进,难道还要一味这样叨扰下去不成?”贾南镇起身客套着。却不料那归虎威借着酒力,犯起混来,同一句话,在他嘴里无数次地重复着,缠着贾南镇不放。
贾南镇天黑之后才回去。父亲问他哪儿去了?他只应着说有朋友找他有事。见三人已吃过晚饭,只好捡些剩饭,胡乱扒几口,就到了甄永信屋里。进门就问,“哥,又有一笔生意,做不做?”
“什么生意?”甄永信问。
“下午,归虎威找我,缠着要我领着他家老爷子到你这儿来看相。那会儿他正醉酒,磨磨叽叽的,半天我才弄明白,他家老爷子,眼下正在运动奉天城保安司令的位子。现任的司令和大帅有过节,大帅正要将他调往黑龙江,想求你给看看,这事儿有多大把握?”
“现任司令走人了吗?”甄永信问。
“听说大帅正在物色接替的人选,一当物色到合适的,现任司令就要走人。”
“姓归的现在花了多少钱?”
“大血本,听说已经动了老本,八十多万。”
“唔,”甄永信沉吟一会儿,又问,“你怎么答复他的?”
“听你的叮嘱,怕给他看破了,我推说这些天有事,让他们自己来。”
甄永信掐着一根胡须,慢慢捋下,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我这牌匾还得挂上。”说完,转头对贾南镇说,“明儿一早,你出门前,帮我把牌匾挂上。?”接着,又和贾南镇唠了些归虎威的家事。
早晨起来,甄永信跟着贾南镇,搬来板凳,把昨天刚摘下的牌子重新挂上。贾南镇走后,甄永信又找来尉迟道长,把一应的事情做了吩咐,便到正殿品茶待客。
辰时刚过,听街上传来车马声,接着是一阵叩门声。尉迟道长听了,急走几步,赶去开门。
敲门的是归虎威,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军官。见了尉迟道长,不等归虎威开口,年轻军官就口大气粗地吼道,“我们司令有令,请玄机子先生去家里做客,走吧!”
归虎威见副官把人弄错了,急忙赔着小心,把来意重新说了清楚。尉迟道长听过,说,“二位请稍候,容我禀报师傅。”说完,转身回到正殿,把情况告诉甄永信。客大压主,不容甄永信多想,只得站起身来,步出正殿,走到街上,登上马车,往副司令府上去了。
归副司令府紧挨着故宫,是一座五进的深之宅大院。下了车,由副官引领,直奔主人的客厅。来到客厅门口,副官让甄永信停下,自己打了个立正,高喊一声,“报告!”吓得甄永信一哆嗦。随着,就听客厅里传来一个粗声大气的声音,“进来!”
副官听了,让甄永信等在这里,自己先进到里面。片刻之后,副官出来,说了声,“请!”侧身抬手,把甄永信往客厅里让。甄永信定了定神儿,手持折扇,迈着方步,一脸肃穆地悠然走进。
主人是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身着便服,立在主位上,站着没动,见客人进来,拱了拱手,示意客人坐下。甄永信也不回礼,稳沉地走到客位,从容坐下,大大咧咧地扫了主人一眼,见主人面色浮肿,神情倦怠,知道他平日房事过度,导致内虚。看厅内陈设,也都是附庸风雅之类,便知他素无雅兴,只是投机钻营碌碌之辈罢了,心里有了底,不再慌惑,开口问道,“有劳大人吩咐,不知找贫道来,有何见教?”
归副司令见问,颇显慌乱,“唔、唔”了几声,才理顺了思路,开口道,“久仰先生高仪,只恨无缘识荆,今天公事清闲,请先生来,只是想结识先生而已。”
“贫道一叶浮萍,浪迹江湖,何德何能,蒙大人这般垂青?”
“嗳,先生说哪里话?按江湖上排论,本官和先生,早先还应是同门呢。”
“噢?此话怎讲?”甄永信略显惊疑。
“想当年,本官年幼失怙,浪迹江湖,寄身于花子房。花子房里寄居一个老瞎子,靠街头蹲摊,给人批八字儿、解梦度日,我那时太小,不能独自觅食,只好每日里给老瞎子引路,挣得一口饭吃。你看,这难道还不算同门吗?”说完,主客二人大笑起来。甄永信就此摸清了此人幼年的身世。二人又虚应了几句,转入正事。主人干咳了一声,屏风后就走出一群妇人。甄永信打眼看了一下,共计十二人,个个身着绫罗,首饰流光,搔首弄姿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甄永信猜测,这大概是主人的妻妾。见女眷们坐好,归副司令咧着嘴,笑着对甄永信说,“听说先生光临,内眷们缠着要给她们看看相,现在看来,她们的人太多了,我替她们做主,就请先生给夫人看看,其他人,就免了吧,先生意下如何?”
甄永信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家伙耍起了滑头,是要让他在一群女人中辨出正夫人,借此测试他的法力。毕竟是久闯江湖,闪瞬之间,甄永信定了神儿,一脸清肃,微眯双眼,在一群女眷的脸上扫过几眼,但见女眷们,个个粉面艳妆,流目顾盼,秀色可餐。除了几个年纪较轻的,可以排除,其余那些上了年岁的,实难判断出哪一个是正夫人。男主人这时正在盯着他看,试探他究竟水有多深。急中生智,甄永信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稳了稳神儿,转头冲着主人说,“吉人自有天相,你就拿贵夫人的头发来说吧,就与如夫人们不同……”说着,转头往一排女眷们望去。果然,听他如此说话,一排女眷们就伸头探脑,向座中一个妇人头上看去,而那女人,此时面带得意,微启朱唇,望着神算,目光中流露出急于听到下文的神情。甄永信心里有了底,却并不急着说出下文,而是故弄玄虚,和主人谈了些相格的玄奥,直当看见主人听得两眼发直,才请主人起身,一道走近正夫人面前,举案说法,把正夫人的吉相品评一番,都是些入耳中听的话,听得夫妻二人心花绽放,差点乐出声来。
眼见神算名不虚传,主人放开戒心,使了个眼色,内眷们就起身离去。看看屋里没有外人,主人把自己眼下正在运动的事说了出来。甄永信心里早已有谱,听完后,口若悬河,背书一样,把一套现成的话,说给主人听,听得主人真个满心欢喜,赶忙吩咐厨房预备酒席,这边又让副官准备谢仪。毕竟和“二世祖”们不同,主人年轻时是吃过苦的,虽说眼下有了钱,花销起来,还是挺仔细,出手前,巧妙地探测了神算的谢仪数额。甄永信也卖着关子,说,“贫道润例,是按相格论价的,自五元至千元不等到,按说呢,大人和夫人相格高贵,应是不止千元,只是贫道的润例从不过千,这回就按润例的最高格,一千元算吧。大人和夫人,统共两千块。”
主人觉着贵了些,无奈这先生的解语实在太合心意,何况自己是何等身份,跟一个看相的讨起价来,传了出去,势必让人笑话,便如数付清,陪先生吃了酒,送神算回了步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