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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锦弦根本没有想到,等他意识过来想避,胸口已是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瞙苤璨午
锦弦皱眉,垂眸望去。
在他的胸口,一枚发簪深深刺入,发簪的尾部被铃铛的手紧紧攥着,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森白钡。
她竟然......
锦弦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愕然抬眸,看向铃铛铩。
铃铛喘息着,眸中染上一层血色,小脸微微扭曲着,眼角眉梢透着一股近乎癫狂的狠绝。
“想独吞不告诉我,那就不告诉好了,你就带着这个秘密去阴曹地府吧。”
只要锦弦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她不知蔚向天的下落,她同样可以以此保命,凌澜也不敢轻易杀了她。
“我说过,我没有......”
锦弦哑声开口,艰难吐出几字,倏地掌心一动,提起一道掌力,直直击向铃铛。
来不及躲避的铃铛也受了一记,闷哼一声,身子斜斜飞出,与此同时,手中的发簪也因为身子受力的缘故,自锦弦的胸口拔出,带出一泓红褐色的血泉。
锦弦脚下一晃,抬手捂上自己的伤口,而铃铛的身子在撞上玄铁柱上后重重跌砸在地上。
铃铛张嘴,一口鲜血喷溅于身前。
她也不急着爬起,俯在地上,看看手中发簪上的已经慢慢转黑的血,又抬眸看看锦弦,唇角噙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你活不了多久了。”
锦弦早已站立不住,伸手扶上玄铁柱,坐在地上,开始打坐调息。
可,不提内力还好,一提内力,心口巨痛,五脏六腑都似跟着一起搅动。
他皱眉停下,再次抬手捂上自己的胸口,眸色痛苦。
手心滑腻,他垂眸望去,沾染在手上的血赫然是黑红色。
他瞳孔一敛。
有毒。
这个女人的发簪竟然有毒。
“你——”他满眸震怒地看向铃铛。
铃铛俯在地上低低笑,苍白的唇边,一抹血红妍艳,让她笑得有些狰狞可怖。
“疯子!”
锦弦咬牙,眸中冷色昭然,若不是不能用内力,他恨不得捏死那个女人。
毒性发作得极快,很快他连坐都坐不住。
鲜血肆意自嘴角漫出,他终于支撑不住地歪倒在地,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明白了过来。
他们两个都被骗了。
他张嘴想说,却再也发不出声,唇抖动着,血更加汹涌而出,他痛苦地盯着铃铛,大口喘息。
这些年,他机关算尽,踏上这条嗜血之路,他也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他想过很多种死法,却独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上。
他们是夫妻,他们是盟友,可一路踏血而来,一路阴谋算计,他们都早已失去了信任别人的能力。
对他,她没有,对她,他也没有。
或许这才是他们最大的悲哀。
他也终于命丧于此。
他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着,血腥味越来越浓郁,除了嘴角,他的鼻孔也开始流血。
他瞪大眼睛,眼前的景物却是越来越模糊。
在一团白雾茫茫中,他忽然怀疑起自己当初的选择。
辛苦筹划了多年,处心积虑了多年,他牺牲了爱情,牺牲了亲情,身边的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都一个一个离去,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到头来,却只做了不到半年的皇帝。
值吗?
他问自己。
答案他不知道。
或许生命再来一次,他依旧还是会选择这条孤独一人的不归路,又或许安心地做他的大将军、有心爱的女子,有可亲的家人。
然后一生一世。
五脏六腑的痛楚渐渐淡去,神识也越来越浅薄,时光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
春花烂漫的季节,御花园里花红柳绿、姹紫嫣红,女子锦衣黑发,人比花俏,奔跑在万花丛中,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滑落。
“哎呀,亏你还是大将军呢,连我你都追不上,真怀疑你是怎样上阵杀敌的。”
“上阵杀敌又不需要我跑,马儿跑就行。”他踏着轻功,轻盈跟在女子的身后,浅笑而语。
“那你一个大男人,也不能追不上一个弱女子吧。”
她提着裙裾飞奔,开心得如同一只灵动的蝶。
“谁说我追不上?”
他轻轻一跃,翩然落在她的前面,她没来得及刹住,就直直撞进他的怀中。
他展臂将她抱了满怀。
“追上了吧?”
这一次。
他终于再也追不上她的脚步。
****************
当其他犯人惊叫:“杀人了,杀人了”,禁卫和狱卒闻讯赶来的时候,锦弦已经七窍流血,彻底停止了呼吸。
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死相极其可怖。
而肇事者依旧趴在地上,神思恍惚。
因是重犯,禁卫们也不敢耽误,有人连忙跑去禀报。
蔚景踏进天牢的时候,锦弦跟铃铛的牢房前面聚集了很多的禁卫和狱卒,其他牢房里面的犯人也都一个一个趴在玄铁柱的缝隙间看热闹。
蔚景拾阶而下,一路走过,并没有看到严仲和影无尘。
她知道,天牢里还有那种单独隔开的囚室,专门用来关重犯的,想来他们两人应该在那里面。
而锦弦跟铃铛关在外面,那是因为凌澜有他的用意。
聚在牢门口的众人看到蔚景来了,连忙纷纷让出一条道,并恭敬行礼。
抬手示意众人免礼,蔚景扬眸看向大牢里面。
目光触及到躺在地上七窍流血、早已声息全无的男人身影,她还是心头一滞。
“将门打开!”
她吩咐边上的狱卒。
狱卒有些犹豫,“血腥之地,娘娘还是不要踏入的好。”
蔚景皱眉看向说话的狱卒。
狱卒一吓,赶紧哆嗦开了门。
蔚景拾步而入,缓缓走至锦弦旁边,蹲下。
看着男人佝偻着身子,惨烈的死状,蔚景心里早已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生都在争,一生都在设计,一生都在为了坐上高位而机关算尽,他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吗?
曾经那般意气风发的一个男人,曾经那样走进她心里的一个男人。
缓缓伸出手,她抚上他的双眼。
死不瞑目是吗?
是因为自己大业未成,还是因为死于铃铛之手,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拂了两下,他依旧睁眼不闭。
直到她用力拂了第三次,他才阖上眼帘。
手心一片滑腻,那是锦弦的血,黑红粘稠。
很明显的中毒之症。
缓缓站起身,她转眸看向隔壁牢房里俯趴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也在喘息地看着她,眸子里的情绪她早已看不懂。
凌澜跟她讲过铃铛成为他们的人的经过,她也知道,她真心实意地帮过凌澜和鹜颜,可几时又站在了锦弦那边,她不知道。
锦弦已不是风光帝王,而铃铛还能跟着他,为他忍受“百日劫”的摧残,为他冒死假扮湘潭,她以为,铃铛对锦弦动了真情。
如今看来,任何真情在这个女人眼里,都不及她爱她自己。
她只爱她自己。
“铃铛,知道皇上此刻做什么去了吗?”蔚景缓声开口。
铃铛一怔。
****************
宫门口
帝王迎风而立,衣发翻飞,一双凤眸却是一直望着远处街道的方向,翘首以待。
当一群禁卫保护着一辆马车缓缓驶入视线,他终于眸光一亮,难掩满心欢喜激动,健步如飞、急急迎了上去。
终于。
他终于救到他的父亲了。
十九年的含辛茹苦,十九年的韬光养晦,十九年的处心积虑,他终于,终于夺回了蔚家的江山、救回了自己的父亲。
众人也发现了步履如飞、衣袂翩跹而来的帝王,队伍停了下来。
众人想要行礼,被帝王扬手止住。
全场噤了声。
一时间,似乎街道远处的喧嚣都消匿不见,天地一片静谧。
帝王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朝停下的马车走去。
终于行至跟前,他站定,心跳踉跄。
就在他抬手想要撩开马车门幔的同时,门幔已陡然被里面的人掀开。
父子二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相对而视。
十九年。
人生有多少个十九年。
十九年前,他还是一个孩子,如今,他都有了自己的孩子。
“爹......”他哑声轻唤,声线颤抖。
十九年的苦痛折磨,早已将这个男人摧残得不复他幼时记忆中的样子。
如蔚景描述的一样,满面疤痕,满目疮痍。
“澜儿......”
蔚向天同样激动得难以自制。
或许是声带被损坏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破碎沙哑得厉害。
凌澜眸色一痛,唇角却是轻轻扬起:“爹受苦了,孩儿来接爹回宫。”
父子两个就这样一人打着一边的帘幔,凝望着,相视而笑。
笑着笑着,蔚向天浑浊的眼中一片晶莹。
凌澜连忙别过眼,松了手中帘幔,吩咐禁卫们出发。
队伍再次行了起来,帝王就跟在马车边上徒步走着。
他的如此一举,让那些本来骑着马的禁卫哪里敢再骑,全部下马陪着一起走着。
“爹,娘亲也还活着,三姐也很好。”
一边走,凌澜一边跟里面的人说着话。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却隐约传来低低哽咽的声音。
凌澜怔了怔,转眸看向垂坠的帘幔。
他知道里面的人在哭。
许久,蔚向天苍老的声音才透幔而出。
“我知道鹜颜还活着,曾经在北苑,我见过一次,那夜十五,我要饮血,她被送进来,当时,我就觉得她眉眼熟悉,后来看到了你娘的小瓷瓶,就很确定是她,当时,我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怕她知道后为我犯险,所以,也没有跟她相认。”
凌澜又是怔忡了片刻,唇角微微一勾。
并没有说那夜不是鹜颜,其实是戴着鹜颜面具的蔚景。
“对了,澜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凌澜收回思绪,脑中掠过某个女人倾城如画的眸眼,微微一笑道:“因为你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好儿媳,等回宫孩儿再细细跟爹说。”
关于蔚景,他得好好跟他的这个父亲沟通。
“是她出的计谋吗?”马车内,蔚向天问。
“嗯。”
的确是蔚景出的计谋。
昨夜,她跟他提起自己被抓到北苑的事,然后说她怀疑北苑的那个男人就是他爹,他说是的,只是他去救的时候,人已经被转移。
后来他们两人分析人会在谁的手里。
很明显,不在严仲手上。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各种威逼利诱、方法用尽,甚至还利用过蔚景,都没能从严仲口中得到他父亲的一丝消息,所以,他怀疑,他父亲根本不在严仲手中,而白日里他故意言语一试,观其表情,让他更加确定。
也很明显,不在锦弦的手上。
因为依照锦弦的性子,如果他父亲在他手上,锦弦不可能蛰伏两年多没有行动。
白日里说起这事的时候,锦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觉得,虽然人不在锦弦处,可锦弦应该是想到了人在谁那里。
所以,他更加怀疑铃铛,他故意令人将锦弦安排在铃铛隔壁的囚室,等着两人的反应。
他想,铃铛之所以没有提出交换,可能有两个原因,一,还在观望中,看他们这边的态度,毕竟此次一起关进天牢的人多,看他们如何处理,她再决定该怎样出手。
二,知道他们已经想到人在她的手上,他们不提,她也不提,看谁沉得住气,也笃定既然人在她手上,他们也不可能杀她。
所以,他们要想办法撬开她的嘴。
他们知道,对于铃铛这样心机深沉的人,威逼利诱肯定是没有用的,只能用计。
当蔚景听说,他将锦弦安排在了铃铛隔壁时,眸光一亮,说有了。
于是,就有了今日的这一幕戏。
下完早朝,他便开始提审,找了几个胆小怕事,又心想改过的犯人,让他们回大牢后散布消息。
说,云漠太子桑成风留了秘药,可以让人吐真言,他们都被审过,也领教了其可怕性。
在一片人心惶惶中,他先提审了锦弦,其实是带出牢房,然后用迷.药将其迷晕。
他易容成锦弦回到牢房,并作出一副也被审出很多秘密的颓废之状,再次摧毁了铃铛的心里防线。
铃铛急了,那样的情况下,她只得求助于锦弦,也就是李代桃僵的他。
终于和盘托出。
为了以防万一,他得确认铃铛所言是否属实,所以,他也没有急着揭穿,而是继续演戏,继续提审铃铛将其稳住,另外一方面派禁卫速速按照铃铛提供的地址去救人。
果然,果然救到了他父亲。
****************
“你们真卑鄙!”
听蔚景说完,铃铛激动地从地上爬起身。
其实,在锦弦被她的发簪所刺,口吐鲜血、倒地不起的那一刻,她就意识过来,可能自己上当了。
可是她依旧心存一丝侥幸,如今被蔚景一说,她心中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破灭。
他们已救出了蔚向天。
帝王不在,是因为亲自去宫门口迎接去了。
“呵呵......”铃铛低低笑,身子摇摇晃晃,一副极度崩溃的模样,“你们都是骗子,都是卑鄙无.耻的骗子!”
“骗子?”蔚景轻嗤,“在你铃铛面前,还真没哪个敢说自己是骗子。你骗取信任,骗取感情,骗取同情心,这世上,有谁比你更能骗吗?”
铃铛脸色一白。
蔚景的声音继续。
“你甚至不惜堵上自己的性命,不惜杀死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姐妹,你也要回宫,你也要帮锦弦做事,凌澜对你怎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管曾经,还是后来,我对你不薄,我没有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我不要你心存感激,至少,你不应该加害于我吧?”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铃铛终于站立不住,摇晃了两下,整个人靠在大牢的玄铁柱上。
“我只不过是想活着,想出人头地,想成为人上人,这也有错吗?你自小就有光鲜的身份、疼爱你的父皇、众星捧月的宫人,你可以大明大白跟锦弦谈情说爱,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吸引凌澜的目光,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费尽心机,心头的男人也不多看我一眼,我就只是被男人抱一抱,就要被人当成威胁我的证据。”
“若有安稳的日子,谁又想过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我努力过,我积极表现,我赴汤蹈火、我冒着生死,为他们姐弟两个,我肝脑涂地,可是,依旧换不来那个男人的半分真心。锦弦对我,虽也无真心,可至少,有的时候,还愿意在我面前装装样子、做做戏,而他,连敷衍一下都吝啬不给。”
“所以你就毫无原则,毫无立场,做墙头草,泯灭人性、泯灭良知?”蔚景冷冷地看着她。
铃铛再次咧嘴而笑。
“什么是立场?什么是原则?难道我舍命付出,得不到一丝回报,那就是原则?难道我死心塌地,对方正眼不瞧,那就是正确的立场?凭什么?凭什么我为他出生入死,他却去为你出生入死?”
“是的,行云山大火前的那夜,将你引去七卿宫,就是我故意的,我根本就没有点什么迷.香,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我就是要让你看到你的父皇,就是要让你知道凌澜刻意隐瞒的一切,看你们还怎么在一起?你说我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你错了,那不是赌。谁不怕死?我也怕,我之所以会给自己荼‘百日劫’的毒,是因为我曾经在鹜颜那里看到过他们家的那本医书,我知道上面有解此毒的方法,另外,为了摆脱自己故意诱你的嫌疑,我也必须有所牺牲。”
铃铛说得肉木自然,蔚景却听得轻轻摇头。
虽然早已知道一切是她所为,可被她如此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说出来,她还是觉得深深痛心。
“可是铃铛,你怎么就那么笃定,他一定救你?若我不回,若我不救,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我从来都未曾笃定过他会救我!虽然我默默地在行云山给你守墓,虽然我主动在你身上洒下夜光粉,虽然我在眼盲耳聋的情况下,连夜赶下山,不知跌摔了多少次就是为了将你还活着的消息送给他,我做了那么多,换来的也不过是不用回山守墓,另外给我安排了一个住处,他依旧没有救我。我如何会笃定他?我笃定的不过是你,既然你活着,既然他如此找寻,你一定有回的那日,你会救我。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不回,或者你不救,我有自己的人,我早已跟其交代过,等到最后一刻,再出手救我。”
“铃铛,你太可怕了,”蔚景蹙着秀眉,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跟你生活了十几年,从来不知道你竟是如此一人。”
“我说了,我只是想得心头所爱,过人上人的生活而已!”
铃铛嘶吼一声,将蔚景的话打断。
早知凌澜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必成大器,鹜颜也曾经答应过她,帮她得到他的心,所以,她幻想着,有朝一日,大业成,他为皇,她为后。
可是那个男人却没有让她看到一丝一毫的希望,那她为何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至少,她还可以是锦弦的贤妃,没了蔚景,没了蔚卿,她成为锦弦的皇后,那不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所以,她最终决定帮锦弦。
帮锦弦夺回帝位。
“对了,”铃铛忽然想起,抬眸朝蔚景看过来,“知道凌澜几时开始喜欢你的,又为何喜欢上你的吗?”
蔚景微微一怔,见她挂着血渍的唇边噙着一抹嘲弄的笑意,蔚景没有吭声。
“一切都是因为我!”
蔚景愕然抬眸。
铃铛自顾自说了起来。
“还记得那是你五周岁生辰前夕,你我二人随宫里的采买出宫置办你生辰宴上需要的东西,当时为了摆脱几个随行,你让我故意将几人引开,然后在前面包子铺回合,我当时就朝偏僻的地方跑,让他们来追我,我见到一间正在修葺的空房子,躲了进去。后来,凌澜来了,就那么从门口跑进来,我躲在一口大缸的后面,所以他没有看到我,而我却将他看得真切,那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孩,虽衣着朴素简单,却毫不输给宫里的那几个小王爷,只一眼,我便深深地记住了他。”
“我不知道他是谁,要做什么,所以也不敢出来,他直接走到大缸面前,揭开盖子跳了进去,然后又将盖子掩上,我正疑惑呢,以为他跟谁在捉迷藏,直到看到有几个男人骂骂咧咧地在窗户外面,似是在找人。我明白了,他们是在找这个男孩,他们手里都拿着刀剑,当时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就出了屋子,然后那几个人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男孩,比划着身高,我说,有啊,刚刚看到呢,朝那边跑了,我伸手一指,胡乱指了一个方向。那几个男人便朝我指的方向追了过去。想着还要跟你在包子铺会合,我不敢太耽搁,就在窗外对着屋里的人说:他们已经走了,你出来吧。说完我就走,身后传来男孩的声音,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想了一会儿,我头也不敢回,就说,我叫......蔚景,是当今九公主。那么好看的人,那么好听的声音,我怎么也没有勇气告诉他,我叫铃铛,我是一个奴婢、一个下人。”
“后来,在你的生辰宴上,我再次见到了他,才知道他叫凌澜,是司乐坊的小学徒。我也发现,他一直在看你。所以,是我,是我促成了你们两人的这一切,你应该感激我。”
铃铛说得笃定,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
蔚景眼帘微颤,忽然想起凌澜曾经问过她的问题,他说,蔚景,小时候的事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是指这件事吗?
心头一涩,她却还是弯唇,笑靥如花一般绽开,“为何要感激你?感激你盗用我的名号吗?你觉得凌澜那样冷情的男人,会因为小时候连脸都没有见到的一个相遇,就喜欢上一个人吗?如果你笃定那一次相遇对凌澜来说,如此重要,这些年,你为何不跟凌澜讲,当初那人是你?”
铃铛脸色一白,仿佛被人戳到了痛处。
是的,她不笃定。
一点也不笃定,而且,她还很清楚,后来,就算她跟他说出真相,他也定然不会对她另眼相待,还会以为她有所图。
她不想被他看轻。
蔚景睨了她一眼,转身,缓步朝牢房门口走,清冷的声音流泻。
“他喜欢的人是我,跟我的身份无关,跟你的初遇也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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