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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日头偏西,和州乌江镇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时不时有爆竹声冷不丁传出。
和州是一个小县,辖区人口也不过一万多户。今年黄籍改白籍,着实鸡飞狗跳了一阵,不过临近郡县有一家士族被直接抄家之后,和州的大小世家没了脾气,乖乖改了白籍,要争议的就是要纳税的税率,不过这都是开春之后的事,眼下除夕春节将近,再阴霾的心情也要扫去。
乌江镇离县城并不算太远,也就十来里,因为临着乌江,算是东西来往的水陆码头,天长日久自然形成不大不小的集镇。
乌江镇房屋随山势而建,街道更是跟着乌江而走,都是四条齐整的青石板铺成,算是比较宽阔。地势较平缓大多为世家的高门宅院,平民的小型院落则逼仄的分布在临江一带,有些为了增加房屋内部面积的,自然也就有了吊脚楼。宅院与院落之间则以松柏翠竹相隔。
年关将近,街道上拥挤的人多是十里八乡涌过来的采购年货的。
临江有一座三层的楼阁,是为乌江亭,是看乌江风景的最佳去处,可谓乌江镇的标志性建筑。文人骚客少不了在里面吟诗作画,留下诸多墨宝。
乌江镇虽不起眼,却有一桩重大历史事件落于此处。
昔日楚霸王项羽与汉王刘邦争天下,最终在灵璧垓下一役,韩信设下十面埋伏,霸王败退到此。乌江亭长劝其过河,重整子弟,卷土再来,楚霸王回答“无颜见江东父老”,遂自刎乌江。
乌江镇东南约一公里处凤凰山山上,就是霸王祠。
当年霸王身死,其骨肉身躯被人分抢领赏,因此霸王祠身后的霸王冢只是衣冠冢。
这霸王祠可谓天下霸王祠的祖祠,方圆百里百姓极是信奉,每月初一十五香烛不断,正月初一是一年到头最为热闹的祭祀节。
南北朝的民间信仰,除却山川自然、妖兽精灵之外就是人。
此时,江西地带的万寿宫还没有建起,许真君的信仰还没有流传开,而荆襄两郡则刚刚有羊公祠以及曹公祠。有些偏僻乡野还祭祀恒玄的恒公祠,不过这却不是郡县的默认范围内,一旦发现铁定逃不脱强拆的命运。
与之相比,江南地带要说最流行的就是这霸王祠。
一来霸王之事年代已久远,汉代已殁,民间信仰自然兴起,二来古往今来的英雄,无论官方还是民间大多以成败论英雄,却唯独有霸王这个失败者是个特例,引无数后人唏嘘感叹,而这份绵长的纪念自然是霸王信仰流行的基础。
霸王祠最鼎盛期间有九十九间半房,跟皇家庄园规模也相差无几,现如今却还远没达到这规模,有房十六间,分前后殿,最后则是一片绿草盈盈,却是那衣冠冢。
后殿内,庙祝陆伯年今年五十多岁,但精神矍铄,身形挺拔。
陆伯年是十年前来乌江镇的,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
来了没多久,原来霸王祠的庙祝就不知所踪,换上他。
乌江镇除了北迁的士族之外还有江东子弟。
昔日霸王率八千子弟兵,垓下一战之后死伤殆尽,其后代子弟有部分自发迁到乌江镇居住,所为就是守护霸王坟冢,而这庙祝长期由其家族把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