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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绾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心瞒着母亲,居然最终还是有人多嘴。她知道此时埋怨那多嘴多舌的管事媳妇也没用,只得强颜欢笑劝慰了一番。
“娘,这外头人哪知道什么白莲教黑莲教,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您可别相信这些。若真的那么乱,爹爹也好歹是皇上宠信的臣子,回京之后要大用的,自然更不可能去那么乱糟糟地地方。再说了,皇上之前对张公子也算眷宠有加,他小小年纪还没经历过什么险恶,派他去外任总得挑太平地儿,就是英国公也决不会答应的。”
眼见裘氏眉头舒展,她便知道母亲毕竟一向不管外头的勾当,她这胡编乱造的一番话必然能蒙混过关。谁知道还没等她松一口气,母亲竟是不管不顾地下了决心。
“你爹上任也已经好几个月,怎么也该安顿了下来。如今他不是在外头游学没法周顾家眷,这堂堂布政使没个人照应怎么行?绾儿,你嘱咐丫头打点行装,到时候元节去山东地时候,咱们也跟他一块走!不亲眼看见你爹爹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我可不放心!正好有元节随行,彼此之间都能有个照应,这路上也不怕遇着什么事。”
杜绾心中叫苦,还想再劝,谁知往日最是好说话的裘氏竟是犹如吃了秤砣铁了心,半句话也听不进去,不多时就出了门去,说是要回屋去赶紧收拾东西。眼睁睁看着母亲回屋去,想到父亲临行前的吩咐,她顿时满心烦躁。
她自然也担心父亲,也想去山东。可倘若那儿真是有什么白莲教,她和母亲两个女流之辈赶过去,岂不是给父亲添乱?可刚刚大费唇舌也没能奏效,眼下她还能指望谁再去劝说母亲,还有谁能劝说母亲?
张越自然想不到裘氏已经准备和他搭伴上路。他到吏部办完相关事宜之后,此时正在家里准备上任事宜。然而,行李且不用说,他竟是发觉要跟自己去山东的人异常多——连生连虎自不用说。秋痕琥珀亦是不能少,英国公张辅生怕他有失,又说要“借”彭十三给他,并调拨八名健壮家丁随侍。不但如此,祖母还说要挑选长随,家里那些下人个个跃跃欲试。
其他也就罢了,祖母顾氏硬是将灵犀塞了过来,这才是让他最最措手不及的。
别说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连冯氏和东方氏知道此事之后,心里也是直犯嘀咕,暗地里都道老太太是把张越宠得没了边,连长幼尊卑都给忘了。然而,不论张越自己如何推辞也罢。顾氏却丝毫不管,甚至在这天傍晚命两个媳妇把收拾好东西的灵犀给送到了三房所在的竹院,于是引得上上下下好一阵鸡飞狗跳。
秋痕是不敢作声,琥珀是不以为意。孙氏早早发了火如今却已经认命,张倬也希望儿子远行身边有个稳妥人照应,这边自然是安生。然而,冯氏和东方氏妯娌俩心中却是不忿,两人约好了似的一齐到了顾氏那上房,全都想着让老太太打消这主意。
两人掀帘进去地时候脸上还是笑吟吟的,可不多时里头就传来了顾氏的沉声训斥,外头侍立的几个小丫头听着都是战战兢兢。就不用说这两位出来时那难看的面色了。倒是长房中两位姨娘知道此事后大为高兴,全都来到了骆姨娘那儿闲坐,可怜骆姨娘一向是不管事的懦弱性子,听她们说道那些自是心惊胆战,却又不好出言赶人走。
好容易捱到人都走了,骆姨娘连忙吩咐两个丫头去关门,嘱咐再有人寻来就说自己犯头痛已经睡了。回到里屋,她看见女儿张怡正在书案旁边看着什么。心中不禁奇怪。过去一问方才知道那是张越先头那篇传遍北京城的文章,不禁感慨了一声。
“我以前瞧着三太太软弱。任事都让二太太占了上风,在老太太面前就仿佛不会说话似的,谁知道因为养了个好儿子,她如今竟是扬眉吐气了。可惜你是女孩儿,若你也是男孩,我就算拼着这张脸不要,也要去求越哥儿带挈你一把!”
“姨娘……”张怡从小便是绵软地性子,骆姨娘又怕事,因此这称呼即使是母女独处,她也不敢造次。她低头揉了揉衣角,随即轻声说道,“前几天大姐姐来看我地时候说三婶对她提过……她说我的事情……她会帮忙看着,断然不会……不会……”
她这话说得虽低声,骆姨娘却断然不会错听了,登时一把抓住了她地手腕子:“你说什么,你大姐真肯揽下此事?”
见张怡怯生生地点头,她顿时双掌合十连道了好几声阿弥陀佛,面上赫然是悲喜交加的表情:“谢天谢地,你总算是有贵人相助。你大姐如今是小侯爷夫人,我也不指望你嫁什么大户人家,你这性子也不是能镇压场面的。我只希望你嫁一个待你好的,以后一辈子平平安安,我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