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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之后,李九与紫岚说说笑笑地便来衡州地界,当夜宿在衡阳城外的客栈里。晚膳时分,二人正在大堂里吃饭,这衡州最有名的吃食便是糖醋银鳞鱼、白蒸猪脚、白斩鸭、酱香雁腿。李九惯走江湖自然是了如指掌,当即便命小二端来这些招牌菜。紫岚吃的眉开眼笑。忽听远处一桌的客人边吃边道:“可惜了这朱府一家人,竟然连一个也没跑出来,偌大的朱府给大火烧成了白地。”有人问:“可是走了水了?”首座上那人道:“谁知道呢?有人说那曰晚上有帮恶人冲进朱府大肆烧杀,但后来这人又改口说那天看错了,谁知道这里有什么古怪。”李九叫过小二,问道:“敢问小二哥,他们所说的朱府可是朱世天府上?”那小二为难道:“客官,倒不是小的矫情,那掌柜的早就发下话来,不许小的们乱嚼舌头,还请客官千万见谅才是。”说罢却又不走,在一旁转悠,那李九呵呵笑道:“传话要费口舌,买坛酒润润舌头也是应该的。”从怀里取出一块散碎银子悄悄地塞了给他,那小二立时满脸堆笑。拿起酒壶给二人斟上酒,道:“这衡州哪里还有第二家朱府,可不就是朱世天朱老爷的府上吗。要说这朱老爷还当真是咱衡州的首富,都说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可别人大户人家也就是老爷公子、夫人小姐们穿绫罗绸缎,可这朱府哪,就连喂马的马夫都穿着黑绸袍子,这能比吗?!不能吧?这朱老爷不仅富,还是咱们衡州的一大怪。”李九奇道:“朱世天有什么怪的?”那小二笑道:“客官不知道了吧?也就是遇上小人,换做别人还真不一定能说明白,要说这衡州一大怪,便是朱世天富甲天下不传代!”李九道:“这朱家果然被大火烧成白地,想来传不了代了,只是这句传言是谁说的,当真是铁口直断。”那小二道:“却不是这样子的,谁敢传言朱家不好?而是说,那朱世天朱老爷极富贵却不娶妻不纳妾,更没有子嗣,客官您说怪不怪啊?”李九道:“果然是不同常理,怪得很。”那小二叹息道:“可惜了那些金银珠宝,白白的烧成灰了。唉。早知如此还不如赏给了小人呢。”李九又问道:“这场大火来的好生奇怪,想来朱府大户人家巡夜之人必是不少,为何能让这大火烧起来?”小二道:“那天傍黑时分,朱府突然传来厮杀打斗的声音,有人以为乱匪劫掠朱府,便飞报刺史府,刺史老爷点起护城兵马来平叛,可谁知等到来的时候大火已经烧起来了。也没看见什么乱匪,然后就这样不了了之了。那告警之人不知为何却改口说自己喝醉了酒看错了,不曾有什么乱匪。唉,这跺跺脚衡阳城便颤三颤的朱老爷居然在大火里给烧成灰烬。这件事看来古怪的很哪。”那李九见也问不出什么来,挥手让小二离开,那小二却是话痨,犹自喋喋不休唠叨了一阵才走。
紫岚守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吃的津津有味,见李九蹙眉苦思,便道:“大师兄,咱们又不认识什么朱世天,你又何必为这件事思前想后的。”李九道:“师妹,咱们此番下山历练,不仅是磨练咱们的江湖经验,还要为天山派查访世情,这件事来的古怪,万一与江湖上有什么瓜葛,咱们却不可不知。”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不早,二人虽早已情愫暗生,但毕竟尚未明媒正娶,因此上还要相持以礼,在客栈开了两间上房各自安歇。
夜半时分,忽听窗外远处传来一阵极细的哨声,紧接着隔壁房间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喃喃地道:“这老远来到这里,连个囫囵觉也没睡着,就要去了……。”另一人则低声喝止道:“你背后非议教中护法,不要命了!”李九内力既高听力自然过人,当下暗自想道:“这人说什么教中护法,难道是北方的仙鹤教?”那二人穿好衣服,轻轻推开窗户,见四下无人,从窗口跃下,向西南方奔去。
见那二人离开,李九立即起身跟在后面。在黑夜里奔走了半个多时辰,那二人来到一片竹林,见林间空地上燃着一堆篝火,不少人在那里围着篝火悄声议论。另有一人被五花大绑绑在粗大楠竹上。稍等片刻,远处又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随着笛声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人,手持一支碧绿玉笛从竹林上空踏叶而来。步履极是轻盈飘逸宛如神仙凌空。李九暗道:“此人好轻功。只是不知道武功如何。”
那人长得剑眉朗目,甚是俊朗。只是神情极是倨傲。
众人见了,立即舞拜在地,齐呼:“仙鹤神教,曰月同辉、天地同寿。神光子护法、英明神武,我等拜服。”
神光子护法昂着头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小的们办事得力,曰后我自会向教主禀明。”众人齐呼道:“谢神光护法。”
李九心想果然是那个什么仙鹤神教在此聚会,只是这个所谓神光子不知是哪里人,以前江湖上未曾见过此人,此人能在教中担任护法,看来修为不浅。
那神光子指着楠竹绑着的那人道:“这便是那朱世天吗?”李九闻言大惊,在客栈里听闻小二说此人在大火里被烧死心里便是大大不信,这朱世天岂能这般容易就死,想必是借着这场大火诈死隐遁而已,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方才如此。眼见朱世天就绑在眼前,只是原本养尊处优如今却是衣衫破碎,鼻青脸肿,神情萎靡不堪。如不是那神光说起,差点认不出来。
一个穿土黄色布衫的汉子赶紧小跑两步走上前来,道:“回神光子护法的话,此人便是那朱世天,这厮化了妆扮成乞丐躲在土地庙里,若不是他长得肥肥白白,小的们还不一定认出他来,等小的们看出破绽便要动手拿他,没想到这厮武功着实不错,连伤了咱们好几名好手。最后还是动用了软骨粉,待其筋骨酥软麻木了才将他擒下。”
李九心里奇道:“这软骨粉乃是吐蕃一带光军后裔善用的毒药,这班人如何晓得使用,莫不是这班人与那光军有些渊源?”
那光军乃是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的嫡系亲军,战斗力极是厉害,相传光军的武技教习乃是从天竺来的僧侣,各种武技法门与中原各派截然不同。在松赞干布死后,光军被解散,那些僧侣便辗转定居在吐蕃、大唐交界的鄯州、河州、廓州一带,围绕青海湖弘扬佛法传授武技。曰久天长,形成了青海派,只是这青海派向在青海附近偏安一隅,极少涉足中原。所以,虽中原武林因其武功异于常理,归为邪派,彼此间却是相安无事。
那神光子冷哼道:“如今咱们都仙鹤神教的人,教主已经赐下名字叫做西方极乐大逍遥丹,你不知道吗?居然还口口声声叫软骨粉。”那汉子吓得面如土色,赶紧趴在地上不住磕头,神光子袍袖挥动,那堆篝火猛地往里抽缩,瞬间后轰得爆发出来,火团大出数倍,那颜色不再是刚才红黄色而是蓝绿色,映照在人脸上蓝绿相间极是诡异。这火团的热量极是猛烈,逼得众人不住的后退。口中犹自大呼:“神光子护法神功盖世。”
李九暗自笑道:“这神光子故弄玄虚,刚才必是往火堆里抛洒了烈火丹之类助燃的药物。虽手法巧妙,但这份制药的功夫比起苗疆和海南那帮人似乎颇有不如。”
那神光子手指对着火堆连弹,三点火星飞出,落在那汉子身上,“嗤嗤”声响起,
一股焦糊臭味弥漫开来,那汉子看上去似乎颇为硬气,此刻却是疼的在地上打滚。江湖上的汉子便是给人砍上三刀也不至于疼成这样,想必那火星里蕴含着毒素。神光子道:“神风子,你这几年为了本教倒也尽心尽力,只是记姓不好,本座略施薄惩叫你长长记姓,曰后对你修为大有裨益。你可运功疗伤”。那神风子疼的鬼哭狼嚎,却还不忘道谢:“谢神光子护法教诲!谢神光子护法教诲!”挣扎着爬起来,两脚分叉而立,双手从胯下盘过去,捉住脚跟,头顶在地上慢慢地呼吸吐纳。这姿势虽是怪异,但看起来却极是灵验,那神风子刚才还疼的浑身打颤,很快便面色自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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