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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来到太原隋军的营地时,重新修建的内外营地还在紧张的施工当中,就连李渊的中军指挥帐都还没有建好,仅仅只是在指挥帐的背后仓促搭起了一座小帐给李渊休息,李靖也是被李渊卫士领进了这座小帐中,与李渊、李二父子见了面。
李渊再一次热情的接待了李靖,李二还亲自为李靖搬来了一个胡凳请李靖坐下,知道无事献殷勤肯定非奸即盗的李靖也没客气,直接就说道:“大使,下官是在陈应良的帅帐中接到你的召见命令,陈应良也知道下官来了这里拜见于你,为了避免他生出疑心,有什么交代还请大使尽快吩咐,下官洗耳恭听。”
“不急,不急。”李渊微笑着摆手表示不必着急,然后微笑问道:“药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大业元年出任的马邑郡丞吧?马邑风沙苦寒之地,中原人大多住不习惯了,怎么整整十一年过去了,你还留在这马邑担任郡丞,没有被升迁调离?”
“下官无能,政绩不彰,没被罢官削职已属侥幸,那里还敢奢望升迁调离?”李靖谦虚回答。
“呵呵,不对吧?”李渊笑了起来,笑道:“李郡丞你在马邑呆了十一年,始终没能升迁调动?关键还是因为你的舅父韩擒虎韩老将军过世太早吧?”
关于韩擒虎这句话李渊笑着说得很随意,听到李靖的耳里却是如同晴天霹雳,惊得李靖查点就从胡凳上直接跳起来,脸色也顿时有些发白,差点就以为李渊已经识破了某个机密。不过还好,李渊马上又微笑着补充道:“还有,也是因为当年把你这个驾部员外郎提拔为马邑郡丞的杨素杨仆射突然失势病死,你才再没有获得任何的升迁机会吧?”
“怎么把杨素也扯出来了?”李靖心中纳闷,脸色也迅速恢复了一些正常,疑惑问道:“李大使,你说这些做什么?下官怎么听不懂?”
“李郡丞,不必谦虚,没有人比你更懂。”李渊微笑说道:“如果你的舅父韩擒虎老将军不是过世得太早,如果当初亲手提拔你的杨素杨仆射没有突然失势病亡,你还用得着在马邑吃风喝沙十一年?以他们二位的权势,还有他们在朝廷里的地位,只要随便伸出一根小指头拉你一把,你现在最少也是封爵赐号,开府建衙了。但是很可惜,你的运气太差了一些,朝廷里的两座大靠山倒得太快太突然,没有了依靠,所以才始终没有机会得到升迁——李郡丞,这些话我没说错吧?”
李靖沉默了,一时之间也猜不到李渊说这些话的意图,只能是含糊答道:“李大使,你的话当然没错,但下官如今在朝廷里也不是没有依靠了,李大使你曾经说过,只要下官为你实心办差,用心做事,你就是下官在朝廷里最大的依靠。”
“知道我是你在朝廷里的最大依靠就好!”李渊突然变了脸色,恶狠狠说道:“关陇八大门阀,陇西李氏位列其中,本官既是陇西李氏家主,又是皇亲国戚,爵拜国公,还是堂堂河东慰抚大使,在朝廷里不敢说是一言九鼎,却也算得上位高权重!本官这样的靠山,对你来说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你如果不懂得珍惜,那你就不是犯错,是在犯傻!”
李靖还是不太明白李渊的真正意图,便很聪明的选择了闭嘴。这时,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李二也开口了,微笑说道:“李郡丞,你见过盖房子没有?盖房子之前一定要挖地基,是因为没有地基的话,稍微有些大的风雨地动,房子就会倒塌,只有挖了地基,打好了基础,再在地基上建房修楼,这样的房屋才牢靠——我们李家的地基,挖得很深,基础也打得很结实,经得起任何风吹雨打,即便是天摇地动也不会崩塌。”
观察着李靖的表情,李二又微笑着补充道:“但陈应良不同,他只是一个破落世家的子弟,在世上无依无靠,好不容易抱上了几根大腿,却不是风烛残年,随时可能蹬腿断气,就是不怎么在意他,把他视为外姓旁枝,用完就弃,所以陈应良就象没有地基的楼台亭阁,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却经不起几仗风雨——李郡丞,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做贼心虚的李靖又有些脸色苍白了,好半天才颤抖着答道:“二公子恕罪,下官还是不明白。”
李二笑了,李渊也笑了,还笑得无比开心,微笑说道:“药师,真会装啊,你真不明白?好,那我问你,陈应良小子大破崞县突厥的第二天晚上,你去见了齐王殿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李渊这句话又如同晴天霹雳,再一次炸懵了做贼心虚的李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李靖马上跳了起来,向李渊稽首跪下,紧垂着头低声惨叫,“下官有罪,下官有罪,下官罪该万死!但李大使,下官事后也做了弥补啊!”
低声惨叫着求饶,李靖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淋漓冷汗,心道:“吓死老子了,原来是这件事啊。老子还以为,李渊这个老匹夫查到了那件事!”
大白天里帐篷里光线不错,看到李靖脸上真的在流冷汗,装不出来的流汗,李渊和李二父子再次开心笑了,然后李渊冷笑说道:“知道有罪就好,也算你聪明,瞒骗了老夫之后,还多少做了些弥补,不然的话,就凭你私下里联络齐王殿下这一条,老夫只要随便一句话,包管叫你人头落地!”
李靖继续求饶,哀求道:“大使恕罪,大使恕罪,下官是一时糊涂,害怕私下里觐见齐王殿下的罪行暴露,这才欺瞒了你,下官罪该万死,下官罪该万死!下官不敢了,下官再也不敢了!”
“你最好不要再敢!”李渊狰狞笑着,恶狠狠说道:“给老夫记住,不要惦记这座山那座山!你只有一座靠山,那就是老夫我这座山!再敢打什么脚踏两条船的主意,去给那个两年前还在拣菜叶子熬粥喝的穷小子助纣为虐,小心你的脑袋!也小心你全家的脑袋!”
李靖点头如鸡啄米,连连表示一定终身铭记李大使的教导指点,李大使这才又冷哼道:“好了,起来吧,有个问题问你,与陈应良小贼暗中联络那个突厥内奸是谁?你知不知道?”
“突厥内奸?”李靖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已经脸上变色了,心中也惊叫道:“李渊老匹夫打听突厥内奸干什么?难道他真和突厥那边有联系?可是不对啊,如果李渊匹夫和突厥真有联系,昨天晚上突厥就不可能踏入我们的陷阱啊?”
很凑巧,偏巧就在这时候,帐外突然进来了一名卫士,向李渊单膝跪下奏道:“启禀大使,我军斥候擒拿到了一名男子,他自称说是马邑太守王仁恭王太守派来拜见你的使者,有马邑公文要向你呈报,请求你立即接见。”
“王仁恭?”李渊和李靖都微微一楞,第一反应是王仁恭的信使如何来的?但想到山间小路并未断绝,李靖之前也是率领着通译队伍走山间小道来到雁门战场勤王,李渊和李靖这才没有觉得太过奇怪,然后李渊便随口吩咐道:“把他带来吧,解除武器即可,用不着搜身。”
卫士领命而去,然后李渊又把目光转向了李靖,喝道:“快些,与陈应良小贼暗中联络的突厥内奸是谁,你到底知不知道?”
李靖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拱手答道:“大使恕罪,陈应良小贼狡诈谨慎,并没有对下官透露突厥内奸的名字,但是下官却可以猜到那个突厥内奸是谁。”
“是谁?”李渊赶紧追问道:“怎么猜到的?”
“陈应良小贼曾经向下官了解过突厥大将阿史那·思摩的情况。”李靖如实答道:“当时下官告诉他,说阿史那·思摩虽然姓阿史那,却因为身上有胡人血统,所以终身无法受封突厥察杀,终身不能独立掌握兵权,在阿史那家族中颇受歧视,然后陈应良小贼就再没说什么。”
“阿史那·思摩?”
李渊父子恍然大悟了,顿时明白陈应良为什么相信这个突厥内奸可靠了,也顿时明白这个突厥内奸为什么会知道始毕可汗的战术计划了。然而李渊父子心中暗喜的同时,新的意外却突然发生——帐外突然响起了李渊卫士的厉喝声,“毛富贵,你在干什么?!鬼鬼祟祟,是不是在偷听?!”
再紧接着,帐外又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和扭打声,李渊父子大惊之下赶紧出帐查看情况时,却见自己的几个心腹卫士把一个叫毛富贵的卫士按在了地上,然后反抄双手押到了李渊的面前,卫士长还向李渊奏道:“禀大使,毛富贵刚才把耳朵贴到帐篷上,偷听你的谈话,被发现后还试图逃走,被我们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