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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的回答却跟此事毫无关系。
“李冲,前些天,我和皇上都做了一个梦。梦见弘文帝说他自己遭到了毒害。”
李冲大吃一惊,额头渗出冷冷的汗水。
这是冯太后第一次在他面前谈起弘文帝。
还有小皇帝。
宫闱秘闻,言之者死。
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李奕是怎么死的。
他低着头,竟然不敢听下去。
芳菲镇定自若,走到旁边的紫檀木的桌子边,打开抽屉,拿出一件东西递过去。
李奕接过一看,面色更是遽变。
这是一份可怕的赏赐。
准确地说,那是一份铁券丹书。通俗点讲,是皇帝出示的一种免死金牌。本朝历史上,还从未有大臣获得过这种东西,上面,有小皇帝的玉玺亲笔。
他跪下去。
芳菲甚少礼仪,故人之间,更是熟不拘礼,这几乎是李冲第一次跪在她的面前。
“太后,这赏赐太重,我无尺寸之功,万万不敢拜领。”
芳菲并不立即叫他平身,声音十分萧瑟:“其实,自从你哥哥死后,我就想发一份这个东西给你了。拖延至今,今天也该发出去了。”
李冲拿着丹书,心潮澎湃。
想当年,自己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臣到现在名噪一时的重臣,所谓建功立业,叱咤风云,全是这个女人一手提拔的。
无限荣宠,世代风光。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也。
他肃然:“纵然粉身碎骨,李冲也当尽心竭力,誓保北国江山。”
芳菲慢慢地坐下去。
“我梦见先帝也就罢了,但是,宏儿竟然跟我做一样的梦。我一直疑心是有人在做手脚。随后,赵立死了,红霞也死了……这个人,明显是在向我示威,要我慢慢地变成孤家寡人……”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李冲,你这些日子,全力以赴,调查那个奇怪的和尚。”
李冲点点头,一直在思索芳菲的那个梦,只是,他现在还不能问出口。
“贾秀如何?”
“贾秀击败南朝大军,正在赶回,我已经派人秘密和他取得了联系。太后请放心。”
贾秀即将到达。
王肃在巡山。
芳菲迅速盘算着自己手里的王牌。
图穷匕见的时候,是要看真功夫的。
没有军队,再你如何权谋智诈都无济于事。
从神殿的火海里逃出来,从大祭司的兵变下走过去,再到青州和三皇子的决战……她早已确信不疑——枪杆子里出政权。
对付暴力,就要更加暴力。
芳菲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既然敌人要来,那就猛烈一点。
处在这个位置,不可能祈望一辈子顺风顺水,平平安安地过日子。该面对的,就要面对。
芳菲随手再捡起一封奏折:“你对此人有什么看法?”
李冲一看,暗暗佩服她的记忆。
这么久远的一个名字,一封奏折,她竟然还记得清清楚楚,简直堪称过目不忘了。
“太后,此人是国舅爷米全。”
米全,米贵妃的兄弟。
弘文帝期间,他的两个姐妹,大小米妃一同侍寝弘文帝,生了儿子,得到宠爱,所以被提拔起来,先是从五品,到二品,而且,是在盐政这个肥缺上。他为人贪婪,敛财无数,外面的传闻,说他几乎是北国最大的财主了。但是他谨小慎微,做事圆滑,从不授人以柄。芳菲明知他有很多不干净的地方,但是,只要他不太过分,也睁眼闭眼。
现在,这个谨小慎微的人,竟然上了一个很奇怪的奏折,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奏报,某地大旱,大意是天不护佑,希望皇帝能去祭祀雨神,再下个罪己诏之类的。
所谓罪己诏,就是老天发怒了,皇帝自我检讨,说自己德行不够,以至于天不下雨,民不聊生之类的,叫天老爷只惩罚自己,别惩罚人民云云。
很多皇帝为了作秀,也会下这种罪己诏。
但是,小皇帝登基不久,又是个小孩儿,屁事管不了,他哪里能罪己诏?
谁有罪?
李冲接下看,那是另一个人上书的了,大意是,小皇帝应该去祭祀自己的生母,寻找生母,把生母李氏封为李太后之类的。言下之意,北国以仁孝治国,你冯太后为了大权独揽,不让皇帝人亲娘,你算什么东西?你违背祖制,牝鸡司晨,不要以为没人敢管你,小心遭天谴之类的……
牛人是不讲究文辞的。
而且,这奏折的毒辣之处还不止如此。
你冯太后一个女人就该在平城的后宫老实呆着,你一天到晚滞留北武当干什么?
尤其是最后一句,就毒得不能再毒了——
听说小皇帝住在你的慈宁宫?你有何居心?你一个孤寡女人,小皇帝现在是小孩子,难道一辈子都是小孩子?他一天天长大了,总会变成血气方刚的少年……孤男寡女,谁知道你有何企图?
李冲完全可以想象,冯太后刚看到这奏折的时候,一定会气得吐血。
但是,冯太后没有吐血。
只是把奏折扔在一边。
表面上看来,这两封奏折风马牛不相及。
而且后者是老生常谈了,也不是新鲜玩意儿。
但是,李冲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这个上书的人,并非什么权臣,但是,他是一个极其有名望的人,那是曾经当过先帝罗迦的老师的一个退休老臣,在三十年前,名满天下,有战功,还是北国极其罕见的能识字的地道鲜卑宗室大臣。
这个人当年在名声最鼎盛的时候,急流勇退,回家休养,罗迦曾亲自下旨称赞他国家栋梁,高风亮节,道德楷模。这个人叫做拓拔野粱,名字很奇怪,但是当年很牛叉。
虽无权利,但是德高望重,粉丝很多,如果振臂一呼,可能从者云集。
这样的一个老头子,八九十岁了,为什么忽然跳出来和冯太后作对?
而且,还上了这么一封毒辣的奏折?
李冲额头上刚干了的冷汗,再一次冒出来。
真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股暗流,逐渐地,要变成浪潮了。
芳菲说话:“拓拔野粱的外孙女是京兆王的儿媳妇。”
冯太后当然并未闲着。
事实上,她很少闲着。
京兆王——拓拔野粱——米全——米妃姐妹——她们都有儿子,而且是弘文帝的亲骨肉……
一切,仿佛是一条逐渐清晰起来的线索。
李冲却一点也不敢大意。
仿佛一种巨大的阴影兜头地罩过来。
那就是小皇帝。
虽然,他是弘文帝的长子——可是,如果他也是冯太后的儿子的话!
纵然沉稳如李冲,也不寒而栗。
敌人,并非是没有胜算的。
只是,他不知道那些人掌握了什么证据,又掌握了多少。
这种事情,本是死无对证的。
“太后,这些日子,您不可不防,凡事小心。”
芳菲再一次站起来:“李冲,我明日搬去玄武宫。”
李冲大吃一惊,完全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做。
玄武宫,那是皇帝的寝宫。
现在,已经有人在暗示她“牝鸡司晨”了,她竟然还大摇大摆地去玄武宫。
她神秘一笑:“皇上就该住在玄武宫。但是,他太小了,我为了照顾他,必须也住玄武宫。”
李冲看着她眼里闪过的那一抹奇怪的神色,竟然没有再阻止她。
一转念,只说:“既是如此,我明日便去安排相关礼仪。”
芳菲向来了解李冲。
如果他说“我去安排”,那就是有了一定的应对,否则,不会轻率妄言。
李冲不慌不忙,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
芳菲一看,失声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李冲一笑。
芳菲也神色稍缓,好些天阴霾恐惧的心情,终于略有好转。
事实上,李冲以前是不屑做这种事情的,他是个至诚君子。
但是,对阴谋家,就要有比他更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