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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满堂大哗,那些御史审了一辈子案,只见有人大祸临头赶紧撇清自己,却还从未见到有人将诛九族的大罪往自己身上扯的,严世蕃即便要救众人,也不必如此冒险,都窃窃私语起来。
陈洪实在摸不清严世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由得一愣,随即问道:“严大人此话怎讲?”
“陈公公方才说了,逆贼陈以勤挂着都察院左都御史衔,许辰善挂着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衔,就该于都察院穷追逆党,家父一直挂有翰林院掌院学士衔,翰林院出了陈以勤、李道良、林文等多位逆贼,家父想必也难辞其咎。再者,世蕃当日在国子监任监生之时,陈逆以勤时任国子监祭酒,世蕃也算出其门下,有此两条,世蕃自认难洗脱逆党之嫌,只能恳请回避。”
陈洪不曾想严世蕃竟铁了心不愿意趟这摊浑水,气急败坏地说:“严大人协助咱家追查逆党是皇上的旨意,回避不回避怕是你严大人说了不算,咱家说了也不算,得请旨!”
他故意把“请旨”二字说的很重,显然又是将了严世蕃一军――若要回避,当日就该一力请辞,事到如今想抽身溜走,这“欺君罔上”的罪名怕是跑不了了!
严世蕃坦然笑道:“卑职自当向皇上请旨,不过,在圣谕批复之前,卑职还负有协办之责,还有一言要建议陈公公。”他停顿了一下,等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之后,才说道:“论及附逆之人及逆贼朋党,依卑职看来,陈公公绝不可将眼光只盯着区区翰林院、太仆寺、都察院几个衙门,仅以陈逆以勤而论,怕是京城各大衙门一大半职官司员便脱不了干系,故此卑职建议陈公公彻查逆党,当自内阁查起。内阁几位辅臣,夏阁老、李阁老及家父都曾与陈逆以勤同僚多年,翟阁老虽未曾与其共事,但他的门生徐阁老却与陈逆以勤关系非同寻常,此前陈逆以勤被皇上罢官致仕后,徐阁老更兼掌翰林院,属下出了李道良和林文等谋逆之人,他恐怕也难辞其咎……”
严世蕃的话还未说完,所有的御史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叫了一声:“妙!”,有几个年轻胆大之人已不加掩饰地将赞赏的目光投向了严世蕃。
终于明白了严世蕃一直是在戏谑自己,陈洪被激怒了,将手中的惊堂木“啪”地一声重重拍在大案上:“谋逆是通天大案,别打量着抬出内阁各位阁老咱家就不敢查下去!”
严世蕃笑得更加开心了:“不但是内阁各位辅臣难脱干系,陈逆以勤曾任宫里内书堂的山长、教习多年,内廷各位公公都曾听他讲过《四书》、《五经》……”
严世蕃这话也并不是空**来风。明太祖朱元璋虽明令宫人不得读书识字,但皇宫中充斥着一帮大字不识的文盲毕竟很不方便,于是明宣宗宣德年间就设置专门培养宦官的学校――内书堂,由司礼监掌印亲任总督,山长例行由翰林院掌院学士担任,教习也是翰林院侍读、侍讲学士这样的饱学鸿儒,如此说来,陈洪怕也未必与他没有师生之谊!
“东拉西扯!胡搅蛮缠!不就是想帮他们脱罪么!”陈洪咆哮着说:“包庇逆党,你该当何罪!”
严世蕃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是卑职包庇逆党还是你陈公公大肆攀扯株连无辜,朝野自有公论!若陈公公认定卑职有包庇之嫌,尽可将卑职打入诏狱,依律问罪。”
在宫里那个八卦炉里修炼了这么多年,又有前次追查宫变引火烧身的前车之鉴,陈洪立刻冷静了下来,冷冷地说:“你是奉旨协查逆党之人,咱家也不敢治你的罪!你可敢与咱家一起去见皇上吗?”
“有何不敢?卑职正要将这些话呈奏皇上!”严世蕃率先站了起来,道:“陈公公,请!”
陈洪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你有种!”推开座椅,一甩袍袖就向外走去。
镇抚司的校尉都一声不响地跟着陈洪出了大堂,没了禁锢的都察院御史们围了上来,纷纷向严世蕃拱手作揖,激动地叫着:“严大人……严大人……”嘴角**着却说不出话。
严世蕃抱拳团揖:“皇上圣明,必不致祸及无辜。各位大人,世蕃告辞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