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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的值房里,吕芳一边翻检着王天保呈上的东西,一边问:“除了这些东西之外,他已将家里所有字纸都烧了?”
“回吕公公,奴才带人细细搜过,并无半片字纸遗漏。”
吕芳慨叹一声:“刚木易折,真是可惜了!”或许是不忍再看那一个个血淋淋的“冤”字,他微微闭上眼睛,将那一厚叠邸报收了起来。然后又拿起了粗布口袋,见并未打开过,吕芳暗暗点头,问:“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搜到的?”
“回吕公公,就挂在他的胸前。”
吕芳打开了口袋,里面是一叠笺纸,正是他当日投递到午门的那两份奏疏的草稿。或许6树德认为只有将它们放在一起,才能洗刷自己“忤逆背师”的罪名,因此在烧掉家中所有的书籍字纸之后,惟独留下了这两份草稿,在投缳自尽的时候,还将它们挂在了自己的胸前。
略微沉吟了一下,吕芳将6树德弹劾陈以勤的奏疏草稿又装进了口袋里,递给王天保:“你把这个再放回原处。”
“是!”
“哦,等等。”吕芳又想了一想,拿出了几份6树德写有血书的邸报:“把这个也放回去。”
王天保领命而出之后,吕芳将剩下的笺纸凑到了烛火上。笺纸上燃了起来,被投入到一个火盆之中。接着,吕芳将剩下的邸报一份份投了进去,盆中熊熊燃起了大火,将那写满“冤”字的邸报很快化成了一堆黑灰。
“什么?6树德悬梁自尽了?”朱厚熜惊叫一声:“镇抚司那帮奴才是怎么办的差?为何不阻止他?”
“回皇上,为避免招致物议,镇抚司那帮奴才也只是暗中监视,并未明目张胆地将其羁押,因此也不好时时闯入其家中,待现之时已死去多时了。”吕芳沉痛地说:“全怪奴婢律下不严治下无方,导致生这等惨事,请主子责罚。”
朱厚熜叹了口气说:“唉!论说起来还是朕行事乖张的过!朕那天忧心陈老夫子,把话说重了些,未曾想他竟如此刚烈。6树德性子虽过于迂直,人品才华却是好的,又写得一笔好字,若是多加历练,或可成朝廷大用之材,却不料他年纪轻轻便已……唉,数十年寒窗,历经七场文战才换得五品乌纱,谁曾想到头来却是三尺白绫,真真可惜了……”他轻轻擦拭眼角,说:“你那日说他是朕亲点的探花,也算是朕的门生,此人虽多有不敬师长之言行,但朕既为君父又为师长,也该包容后生小辈才是……”
“主子也不必过于痛惜,”吕芳说:“所谓‘爱之深,责之切’,那6树德不能体念君父呵护教诲之苦心,又是一等迂腐之人,受不得官场士林那样指责斥骂,一时想不开才走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