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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联府回到这一路上,张泽羽一直琢磨这秘折怎么写。联大人倒是把格式告诉他了,临走还给了他几幅字,就是罚他撅着的时候写的那些字,让他自己裱好了以后挂在书房自省用。
回到家,他把字丢给了老赵,让他有了时间的时候拿去装裱一下。就准备去书房写折子。
这时候老赵递给了他一张纸。“老爷,这是陆妈拾到的,也不知有用没用,就没敢扔。小人猜这可能是那位梳着头的先生留给您的。”
梳着头的先生?那应该就是吕贤熙了。张泽羽接过来一看,上边写了一首诗:
明道弗觉尘入樽
苟ri渐新秦西闻
庙堂午
杏林八正始回天
微下阳羸涩其间
朱门葩卉争紫艳
见霜砺雪谁复还
除了这五十六个字以外,多一个字都没有。这是什么意思?上学的时候,男女同学传小纸条的故事他可是没少见,莫非这吕贤熙对我有意思?
他又仔细读了一边这首诗。前两句好像是说自己,在那嘚啵嘚的时候没注意,把烟灰弹茶杯里了。三、四两句是讽刺满朝贵族目光短浅。五六两句说的是清朝已经腐朽不堪,yin盛阳衰早晚要挂。七八两句是说这些个贵族子弟早晚也要挂。这是什么意思啊?听起来不像是情诗啊,刚才联大人可说了,这郁应华也是个旗人,吕贤熙这不是连他一起骂了么。刚才听联大人说了,这郁应华虽然原来是个穷掉了底儿的正红旗旗人,但是他媳妇爱新觉罗·淑妕可是根红苗正的皇室后裔——和雍正争皇位的老十四的直系后人。虽说到了淑妕这了也没封个什么公主郡主的,可人家也是正经八百的皇亲国戚。
莫非吕贤熙并不愿意跟郁应华混?怎么读都感觉这首诗都怪怪的。想了一会,张泽羽不知道她到底要表达什么。也就不想了,闷头写起了密折。
翻回头来再说郁应华和吕贤熙。郁应华的报馆虽然在天津,可他在bei jing也是有房子的,地址位于西安门旁边,一栋砖木结构的二层小楼,因郁应华曾经说过:“且住为佳楼”而得名“且楼”(后世这里是工行西安门储蓄所,至今尚存。)【注解1】:他本想请吕贤熙也一起住且楼,但毕竟男女有别,再加上出门之前淑妕就有过交代,让他行为检点些。于是就在西安门附近给吕贤熙找了一家有干净上房的客栈住下,临走之时,他对吕贤熙说:“一路上旅途劳累,今天又忙活了一天,早些休息吧。明ri巳初(早上9点)我再来找你。我带你逛一逛bei jing城,比天津可好玩多了。我们后ri再回天津如何?”
“不必了,你在bei jing的故交甚多,明ri我自己去出去逛逛就行了。”没想到吕贤熙并没有同意。
“那怎么可以呢?你孤身一人,人生地不熟的,再让人贩子给拐走了如何是好?”郁应华急了。
“多谢敛之兄关心,没事的。这里毕竟是皇城,乾坤朗朗的,哪来那么多人贩子。”吕贤熙坚持己见。
“哎呀,正是因为这里是京城,乱的很,你一个人我实在放心不下。”郁应华其实有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正是因为这里是京城,别再让八大胡同的人给她拐走了,到时候就算人找回来了也是白扯,指不定得被祸害成什么样了呢。
“没事的,我又不是没出过门。别忘了,我十五岁从老家到塘沽寻我舅父时就是一个人出门的。上个月【注解2】从舅父家去天津也是一个人。怎么到了京城就不能一个人出门了。我又不去那荒僻之所,听闻大栅栏一代有很多商号,我想去逛逛。”
见拗不过吕贤熙,郁应华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好吧,那你早去早回,别让我太担心了。”说完,郁应华掏出一袋大洋来放在桌上。“那就多买些喜欢的东西,我告辞了。”
吕贤熙刚要说不用,郁应华已经出了客房,于外边把房门关上了。划好了房门以后,吕贤熙坐在桌旁,看着桌上袋子,不用打开也知道那里边一定装满了大洋。可是她的心思却并不在想这袋子钱有多少,而是想一个人“凌云兄,希望你能明白那首诗的意思。”
此时的张泽羽还在家里抄密折呢。为什么说是抄呢?这个时代用的都是繁体字,他能看懂,可是不会写。只能先用繁体输入法在电脑打出来之后再照着用手抄一遍。打快,抄可就慢了。将来能亲眼看到他这折子的不是军机大臣就是慈喜,就没一个岁数小的。人老眼花,字写太小了他们看不清楚,写连笔了怕他们挑毛病。只能一笔一划的用钢笔如同临字帖一样慢慢地写。而且还不能写错一个字,一旦写错了通篇都得重写。等他写好了秘折的时候,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十二点了。因明天还要早起,看来今天又不能练功了。张泽羽有种预感,除非辞官不做,否则自己的功夫早晚要荒废。也难怪古人会有身在宦途,归思难收的感觉了。世人只记得chun风油绿江南岸中的那个绿字用得如何神妙,可又有几人能体谅出王安石的哀愁呢?
第二天凌晨,张泽羽早早就起来穿上他那套半湿不干的官服上班了。这次不敢再拎灯笼了,拿着把手电就出了门。
饶是张泽羽体格好,大冬天穿着半湿不干的衣服也要了他的命了。小北风这么一吹,他算是明白啥叫寒彻骨了。怀里再揣着个冰凉的官印,这一路上他这上下牙齿就不停的打架,到了商部衙门了也分出个胜负来。还好门房屋里有火炉,他哆哆嗦嗦的问门房,“你好,我是新来的通艺司郎中张泽羽,外面天寒,能进去烤烤火么?”
商部虽说刚成立了不到一年,但是这位门房却是位老江湖了。各种官员他见多了,就没见过张泽羽这么寒酸的。五品的新官上任第一天,竟然穿着湿衣服自己腿着来,冻的跟个小鸡子似的。倒也听说从过来回来了一位会飞的牛人要来商部供职,可这第一印象也太深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