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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人觉得不对,反倒是觉得松了口气,现在周参将那边的剿匪才是第一等大事,云山寺这边本来就是王法管不到的地方,既然凶手已经伏法,云山寺有不愿意多事,那正好两便。
周参将这次足足得了近千首级,在南直隶地面上可是难得的军功,不要说他麾下的精锐亲卫,就连知州衙门一干人也会有功劳分润,只不过手续要完善一下。
比如说周参将不能自己派兵剿匪,而是何家庄求救,知州衙门事急从权,派人求援,然后回程路上听到溃逃的反乱僧兵躲在萧山下院,临济决断,派兵追击,这才有了这样的功劳和结果。
归根到底,周参将不是擅自行动,而是应地方官府的请求,而且是在事关士民生死的要紧关头,顾不得那么多才出动的,这里面自然也有徐州官府一应官员的忠君爱民之心,黎民百姓的感恩戴德之意..
坏事变了好事,在这轰轰烈烈中,明面上没什么人知道那晚袭击何家庄的还有两百多的骑兵,也没人去追究云山寺那么多头面僧人被杀的可疑之处,民不举官不究,何况云山寺还是个麻烦,他们自己不说,大家乐得轻松。
这些事都能被忽视过去,那么云山行薛晓宗暴毙的案子自然也就没什么人深究了,想必和勾结盗匪的云山寺反乱僧兵有关,这案子就这么结束。
云山寺的方丈圆信都死了,依仗圆信势力才在徐州张狂的薛晓宗自然一文不值,他的死亡没什么人理会。
所以更没什么人注意到,在结案的第三天,几位债主来到了薛家,这些债主来路各有不同,向薛晓宗的老婆出示了几张借据文书,有的是生意往来,有的是赌债,还有私下里不知道做什么的借条,几张加起来,居然将近十万两。
平白无故背了十万两的债,薛晓宗的老婆当然不会认,可这几张文书都不是私下做的,居然还在官府那边做了公证。
想要查账,查案那几天,云山行和家里的所有账本都被人搜罗干净,根本没办法查,这些天下人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根本没什么人可以依靠。
更荒唐的是,衙门的差人不查案子,却把这院子看得很紧,什么人都进不来,只能出去,花钱讨好都不管用。
薛家寡妇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自家男人死了,官府又不怎么认真管,她认为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根本盯不住这么多男女下人,何况这些下人都是薛晓宗弄来的,平时都不怎么对她心服,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家里浮财这么多,还不都被席卷而空,可没想到,偷拿金银财货要偷跑的人不少,成功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往往是才不见了什么东西,还没等折腾着去报案,就有人鼻青脸肿的把东西送回来,然后态度谦卑的辞工,只拿该拿的那份工钱月钱。
忠心的二管家不知所踪,大管家也是云山寺出来的人,从前就私吞了不少,这次倒是没有偷拿,只是心急火燎的说家里有人急病,要回去看看,她也拦不住,可据说这大管家刚出了宅子,就被请上了一辆马车,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前面云山行和云山楼几个有头脸的掌柜账房也都是这样一个个离开。
开始这寡妇有些心慌,后来倒觉得不错,因为看得见的家底都给她留下了,足够她风风光光的改嫁,过一辈子豪富生活。
可打算的虽好,却没曾想遇到这样的事情,看着这些借据,手里的金银财货非但不能留着,反而倒欠了大钱,这怎么能受得了。
薛家寡妇把钱财看的天大,都想要到官府去告状,一直和和气气说话的债主却露出了凶恶嘴脸,把刀子掏出来说道:“这借据凭证是过了官府的,你要是去闹,就一个铜钱也剩不下,你娘俩还要去火坑里还债,你要是耍狠的,这么大笔银子,难道还不死几条人命?”
看到刀子出来,薛家寡妇当即吓坏了,不管不顾的跑出去喊官差救命,宅院门外还有官府的差人看门护院,他们总不能不管,没曾想门外站着的官差居然在外面把门关上了,对里面的事情不闻不问。
那薛家寡妇搂着闺女哭号一阵之后,不得不认了这笔账,明晃晃的刀子,还有卖到火坑的威胁实在是太可怕了。
满心以为这次沦落街头,没曾想要债的倒是变了脸,弄了辆马车,给了她一千两银子,让她娘俩离开徐州。
一千两银子省着点花,足够温饱富足一辈子,大起大落之下,薛家寡妇不敢在徐州多呆,就着借据清了账,然后带着闺女和银子,坐上马车离开徐州去镇江老家了。
没人注意到薛家的钱财产业已经换了主人,巧取豪夺的事情太多,大家现在顾不上这边了,在积年惯偷的率领下,几十人把薛家几间宅院从内到外翻了个干净,大包小包的归整好,用马车运出城去,自从搬家后一直呆在城内的陈宏,也在家丁们的护送之下,跟着去了何家庄。
“大哥,云山行和云山楼的房契地契都在云山寺那边,等如惠当了方丈就能转给我们,比起薛家的家产来,这都算不得什么,他薛家足足几万两啊!”陈宏兴高采烈的说道。
薛家光是金银铜钱加起来,居然能凑出来将近四万两的数目,除此之外,还有徐州一州四县以及邳州的铺面,徐州本地的田庄,还有扬州的庭院,有的能算出价钱,有的却算不出,但林林总总加起来,肯定是个大数目。
有这么多并不稀奇,倒不是薛晓宗怎么善于经营积聚,而是他爹方丈薛崇训把云山寺的财货尽可能的贴补给自家,云山寺这么大的盘子,积聚这么多年,贴补出这样的家底也不稀罕,虽说身为方丈可以玩弄些手段,搞个顿悟传法什么的将基业传给儿子,可毕竟不保险,说不得出什么变故,他就是用这个手段从如惠老子那里夺来的,方丈圆信也要考虑同样的可能,比如说现在能压得住如难,等自己不行了,那些僧兵还真不一定听谁的。
在这样的前因后果下,肯定是拼着掏空云山寺,也要让自家儿子发财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多金银财货,到最后全归了赵进。
相比于陈宏的兴奋,穿着盔甲的赵进就冷静许多,他端起茶碗喝了口说道:“若不是他家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女儿,这次直接就灭他满门了。”
云山寺和薛晓宗本是一体,薛晓宗是云山寺在徐州的代言人,很多事并不是薛晓宗肆意妄为,只不过是云山寺圆信和如难一派意志的体现,同时薛晓宗也能利用云山寺做很多事,他们互为表里,不存在主谋从犯的问题,谁也逃不了干系。
赵进带队突袭云山寺,刘勇天亮后进城对付薛晓宗,兵分两路,不管那一路都是出其不意,都是达到了目的,与此同时,赵进还派人知会自己父亲这边,让官面上也有照顾协助,本来刘勇就做得小心,加上衙门和江湖道都帮忙照应,可以说是一切顺利。
而云山寺僧兵的后患也被彻底消灭,说到底没人能想到赵进会突袭云山寺,萧山下院还在按照如难的吩咐收拢溃逃的僧兵,还有一位如字辈的骨干在那边主持局面,然后得到消息的参将亲卫家丁直接杀到。
本就是溃败之兵,正在惊慌失措的时候,那里挡得住如狼似虎的精锐骑兵,何况僧兵都是步卒,一场战斗后,包括投降后的杀降,剩余僧兵也都被斩杀殆尽,听说还跑了百余个,不过这些僧兵已经不足为患,不管赵进还是周参将那边,都不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