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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长老的家到了,院子里灯火明亮,一棵棵被绑缚了干草麻绳的果树很安静,屋子里的角落,果然倚靠着几颗细细高高的树苗儿,枝杈不多,秃秃的立着。
阿圆倒是采摘过樱桃的,可是没注意过秃树干是什么成色的,一时之间,也判断不出来这到底是不是最心爱的果树。
“听说这树很难栽活对不对?这么的在冬天刨出来移栽,更费劲儿吧?”阿圆就知道那一句谚语,樱桃好吃树难栽嘛!
白老爷子抖索着胡子一脸的骄傲,自从被郡主认定,自己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也是本事,这老汉就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乃至于狂热。
“其实传说都不准,这红桃树在咱们这儿也不难活,我都打听清楚了,好栽活,但是不好收果子!”
白老汉解释,其实不是这种红桃树难栽,应该说是果难摘。这树的适应性相当强,几乎各种土壤都能生长,而且管理起来省劲儿、生长快、收益早,比苹果梨啥的可得算丰产。
但是,天灾和鸟灾是果难摘的两大难题。这种小红桃果子成熟之后,如果不立即收摘,很快会自动落地;若遇上较大的风雨,万颗红珠,便倾刻之间报了销。
最恼人的是果子一旦成熟了,就会有千万只鸟雀云集,若不拼命驱赶和赶快摘收,转眼间树冠就会由红变青,能够一颗小果子都剩不下,所以说是果难摘。
每年二月中旬,樱桃花与叶几乎同时萌发。开花后十余天,青青的、小小的球型果实挂满枝头,若逢天气暖热,几场春雨,几日春阳。果实转眼间就红透了。
“那果子小小的红红的透着光亮,心形的果核儿也好看,咬在嘴里是一汪甜水……”。
根据白老汉对果子的详细介绍。阿圆可以确定,这就是记忆中的樱桃树。
“那咱这样。您先采购着树种树苗儿,真到了收摘果子的时候,提前打招呼,我们多安排些人来动手,就不信人的脑袋瓜儿还聪明不过鸟儿去!”
听了阿圆的指示,白老汉更嘚瑟起来,转而提出自己的新设想:“我现在开始就收罗树苗儿。冬季里不好养活儿,可是咱有砖窑啊,我就想跟您商量,在砖窑厂的那啥温室。也给果树留一块儿地儿,我老汉总不能生生等到明年春天再干活儿吧?东家您可是已经给我开了工钱的!”
这就是庄稼人的实诚之处,拿了钱,不干活儿,心里就不踏实。
阿圆只觉得心里温暖。笑一笑答应了:“那好,明儿你就去找阿东爹,让他腾出个地儿给你养果树,要是觉得对脾气,你俩儿在一块儿琢磨都成!”
从白长老家出来。迷糊阵基本上已经家家闭门落户进入睡眠了,白承光牵着阿圆的手,在月夜里往回走,忍不住感叹一番。
“媳妇儿,很多人觉得我憨傻,老是以善意的眼光去看人,所以,吃了不少的亏,可是,我不愿意改,也改不了,这处村子这里的人确实伤害过我们,但我们不能否认,他们还是善良的,在土里刨食儿受累,一辈一辈儿的繁衍下去,就是在边疆苦战的时候,我想起迷糊阵来,也是觉得心里热乎的,我不恨这个地方,真的,一点儿都不……”。
不恨,其实得算是好事儿,对驱逐过他的“亲人”,对遗弃过他的父母,白承光,始终没学会憎恨。
这跟上了战场是截然不同的感觉,那时候面对的是真正的敌人,如果不狠下心来拼杀,不绞尽脑汁算计,那就有可能丢掉很多兄弟们的性命,也包括自己。
是不是就是因为经历过战场上的无情厮杀,白承光这颗心才在家乡与亲人面前越发柔软?就像经历过生育子女的阿圆,也在缓慢的蜕变。
路遥说过:“成长的过程是一个破茧成蝶的过程。年少的轻狂、白日放歌、纵意,随着尝遍世间毒草而克制、温润、收敛。不再向似水流年索取,而是向光阴贡献渐次低温的心。那些稍纵即逝的美都被记得,那些暴烈的邪恶渐次被遗忘。与生活化干戈为玉帛,任意东西,风烟俱净,不问因果。”
夫妻二人都不是圣人,不同的生活经历也铸就了不同的生存观念,就像每一个凡夫俗子一样,总是在不同程度的犯错与改错的进行中,现在,他们获得了暂时的内心的平静。
张大山很称职的依然在身后缀着,乡村的夜晚很宁静,偶尔传来一声狗吠,就会带起全村的狗一串连锁反应。
“不知道大黄和小白那两条狗还在不在?阿英说它们是自己跑丢的,我们一家人全走了,狗也觉得留下来没意思吧?”
走到自家门前,阿圆忍不住想起过去,两只狗摇着尾巴迎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