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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法国舰队之后,按照刘铭传的意思,干脆就直接封锁消息,然后严复的舰队南下奔袭越南法国的军港。不过却被严复拒绝,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台湾淡水可是通商口岸,严复可不觉得刘铭传有本事让外国商船和军舰老实地待在淡水港中不出来,而一旦出来,突袭就会变成强攻。所以想法很诱人,仅于纸面之上。
其实严复也明白,刘铭传未必没有借机送佛的意思。不过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刘铭传也看出来了,严复根本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赖在基隆不走了。
对此刘铭传觉得脑仁都疼,这帮家伙明显比法国人还生猛,再加上平日里看着讲理,实际上却只盯着利益。唯一值得庆幸地是,东北这帮混蛋没有强行霸占整个台湾,不过旋即刘铭传就收回了自己这个乐观的想法。人家在自己来之前就建好了一个惜月山庄,谁知道台湾其他地方有没有类似的机构。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严复此时已经接到了王一的电令,既然严复手中大部分都是南洋舰队的船只,那就真在南洋住着吧。
南洋舰队么,你驻防在上海和南京算是怎么回事?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奕譞,奕劻,世铎今天难得齐到。三人正说闲话的功夫,有门子回报说,东北自治区住京办事处处长唐绍仪求见。
三人一听,心中都是一个字,烦!他们到不是烦唐绍仪,这人长袖善舞,平日里待人也和善。他们烦的是东北,是王一。
“不知道这个唐少川,此来前来又有什么事情?”奕譞随口说了一句。
唐绍仪已经走了进来,一脸笑容,对着三位王爷笑道:“大喜,大喜!”
三个王爷瞧唐绍仪跟神经病差不多,好在奕譞还能忍,道:“少川,坐!”在唐少川面前,他可不敢拿王爷的架子,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
“三位王爷大喜!”
“不知何喜之有?”
“法国的远征舰队已经被我们援助南洋水师的舰队全部消灭,台湾已然平靖。”
世铎拿在手中的茶杯差点掉在了地上,惊道:“此言可当真?”
唐绍仪一笑,帮着世铎稳住身形后,才道:“千真万确。”
奕譞虽然吃惊,但是心中还是有所盘算,原本低垂的目光忽然望向唐绍仪,道:“少川此来,怕是不仅仅只为报喜吧。”
唐少川听完这话,一抖衣衫坐了下来,对着三位王爷笑道:“报喜当然只是其一,另外还有两件事情需要朝廷应允。”
“何事?”
“第一个,我们东北自治区一直与法国处于敌对状态,所以如今清法在上海的谈判,我们也要参加!第二个,为了防止法国人的势力再次进犯,我们需要朝廷允许我们在台湾和琼州修建三个军港,台湾两个,分别是基隆和高雄。琼州一个,在三亚。”
只有基隆,这三位王爷听说过,剩下两个地方压根就不知道在哪。
唐绍仪提出要求之后,又跟三位王爷说了一番话,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其后奕譞三人进宫面见慈禧和光绪,呈报喜讯。虽然这仗跟大清没多少关系,但是总归是解了眼前的困局。慈禧听完,想也没想就允了唐绍仪的要求,这主要也是基隆,高雄,三亚离京城太远,老佛爷根本就不上心。再有她觉得南边海疆多出这样一条看门狗,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于东北自治区参与清法谈判,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多了东北这帮土匪,对法国人也是牵制,管怎么说,朝廷能少赔一两银子,是一两!
上海,巴德诺坐在会议室里,等待曾国荃和李鸿章的到来。现在他也已经知道消息了,原本在自家舰队力挺下十分嚣张的气焰,如今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此时心中真正担忧的是,远征舰队覆灭的消息传回国内,到底会产生怎样的反应。好一好,茹费理总理都会为此下台。
大门一开,李鸿章,曾国荃和一个陌生人并排走了进来,三人谈笑风生,也没了往日剑拔弩张的气氛。
“原来巴德诺先生早到了。”李鸿章笑着跟巴德诺打招呼,旋即道:“忘了跟先生介绍,这位是新加入谈判的代表,我大清东北自治区外交部长,赵烈文,赵先生。”
屋内除了法国谈判代表巴德诺之外,还有各国负责旁听的一些使节。他们都没见过赵烈文,但是却知道东北有这么号人。
这两年东北更多地专注于内务,所以赵烈文也不再想从前那样与外界见面。平日的工作基本都是在自学各种外交知识,或者与东北本地的外国人进行交流。如今他正忙着筹备建立外交学院的事情,但是因为这场突起的战事,所以才被总理杨秋兴派了过来,负责谈判。
说起来赵烈文与大清这两位谈判代表都不见外,李鸿章是曾国藩的学生,曾国荃就跟不用提了。而赵烈文当年是曾国藩的首席幕僚,因此三人相互熟识。谈判之前彼此通了气,大家心里也算了有了个基本盘算。
“大商的人怎么会加入谈判?”巴德诺忽然起身抗议道。
“我方已经参战,为什么不可以加入谈判?”赵烈文笑道:“若是你们不愿意,我可以离开,到时我们会亲自去安南与你们打招呼,就怕你们剩不下多少人。”
巴德诺本想继续强硬,可是后来一想,这帮人手中可是抓着包括孤拔在内的许多法官和士兵,自己真要招惹他们。听说这帮人可没什么战俘的概念,一急眼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万一孤拔等人因此死在了对方手掌,那时传回国内,这笔账多半还要算在自己脑袋上。巴德诺一想,算了,要谈就谈吧。眼下的居民虽然不至于崩坏,但也是危如累卵。
好在越南还有一批军舰,其中包括排水量近6000吨级的巴雅铁甲舰,3500吨的阿塔朗特铁甲舰,还有与孤拔旗舰窝尔达同型号的一千多吨的三等巡洋舰,阿米林号。三艘二等巡洋舰德斯丹,拉佩鲁兹,尼埃利等等不少的舰船。
他们远行出港与大商南洋舰队交战,完全没有取胜的可能,但是依靠炮台做好本地防御,应该还不是太大的问题。这也是严复没有去攻击越南军港的主要原因,当然除了龟缩在军港内,法国在安南的舰队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应该有的作用。
对于东北加入谈判,巴德诺没敢自作主张,说同意或者是不同意。在谈判当天,他只说要要向国内请示。
一份电报到了巴黎,不过此时的巴黎早已陷入一片群情激奋之中,民众上街抗议,与军警发生冲突。茹费理此时也是焦头烂额,出面道歉,保证对大清复仇,这才让民众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总理先生,上海来电。”
茹费理正在与手下部长们开会,秘书走进来,交上了电报。他读完之后,转给了手下几位部长,大家最后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拿不定主意。
“你们觉得让东北加入谈判如何?”
海军殖民部长裴龙,说来算是此事的正管,想了想,终于表态道:“我同意。至少先看看他们的要求。”
茹费理一想也是,法国在远东吃的两次暴亏,都是在东北手中。如今看看他们的条件,要是可以,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几天后,当巴德诺再次传回消息后,茹费理差点把自己的办公室给砸了。
大商的要求很简单,法国退出北越和柬埔寨,同时赔偿大清和东北一系列损失,总计两亿五千万法郎。换句话说,当初法国狮子大开口要的赔款,现在全都被反向要了回来。
这种条件无异于扇脸,所以法国绝对不会接受,王一当初也没指望他们接受。钱算什么,帐总要慢慢地还……
台湾大捷在清国内被宣传成了,刘铭传和南洋曾国荃的功劳。刘铭传算是实至名归,在第一线跟着法国人作战。而曾国荃……毕竟严复手下的大半舰队在名义上都是南洋的舰船,而且出战的名义,也是南洋的旗号,再加上里面确实许多人都是南洋的军官。所以王一也不介意卖给曾国荃一个好,不过舰队现在想要在要回去,那时门都没有了。
曾国荃后来是被加了爵位,刘铭传是实授了福建巡抚衔,而其余有功之臣如李彤恩、孙开华、张李成、章高元等,也皆有封赏。而对于刘朝祜——作为叔公的刘铭传仅仅记功而不请赏,宁可吃亏自己人,将功劳让给其余诸将的做法,虽然让侄孙心中些许不爽,但是却让众将、尤其是孙开华、曹志忠等湘军将领心服口服,更加对刘铭传忠心不二,台北守军的凝聚力无形中有一提升。
当然,几家欢喜几家愁。有高兴的,就有不高兴的。而其中最不高兴的,或者说最受伤的,还是要数左宗棠了。本来嘛,满心期望借基隆丢失把刘铭传整到三千里外的西北去种地的。可是由于李鸿章拼命活动,朝廷非但没有惩治刘铭传,反而公开为他撑腰,这不是成心跟我左宗棠作对么!看着刘铭传如今咸鱼翻身,成了巡抚,看来有生之年是没有办法报当年的一箭之仇了,黯然神伤的左宗棠只能无奈的等待他生命最后时刻的到来。
因为东北自治区出手消灭了法国在沿海地区的威胁,这倒让两广总督张之洞彻底地兴奋起来,接连往朝廷上走着,其言曰:“战之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我军携海战大胜之威,陆军诸军将士定当深受鼓舞,气势澎湃。朝廷应该趁此良机,发动攻击,彻底解决西南边患……”
光绪,慈禧,还有军机各位王爷,朝廷中的各位重臣在得了这份新攻略之后,仿佛被打了吗啡,在清流的摇旗呐喊之下,主战之声四起。于是在这种大趋势下,朝廷再次给北越东西两线的的指挥官,潘鼎新和岑毓英发了六百里加急。
当二人拿到新攻略的时候,差点冲到了两广要把张之洞的脑袋塞进夜壶里!
尼玛,有这么坑人的么!坑一次还不算,还要接着坑,你这夺命连环坑呢啊!
海军打胜了跟陆军有毛关系,你是能让大商那帮土匪出兵,帮咱们拿回河道控制权,还是能让他们派兵从敌后方登陆,截断法国人的后勤,还是说你有本事让他们拿大炮在丛山密林之中,轰出一条能够顺利同行的路出来?
海军大胜对潘鼎新和岑毓英来说,基本上没改变任何事情。河道中,跑的依然是法国的炮艇,法国人在陆地上,该怎么嚣张,还是怎么嚣张。
如今你张之洞空口说白话,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就要我们发动对法国人的全面攻击,开玩笑呢……可惜上命难违!
1884年9月8日法军中主张稳健行事,不主张扩大战火的陆军中将米乐由于健康原因被召回国。好战的原第一旅旅长波里耶如愿以偿的继任法国远征军陆军司令,相比前任的米乐,波里耶显然更加像一个纯粹的军人。政治在他脑子里绝对不如法兰西军人的荣誉来的重要,而被“观音桥事件”所激怒的巴黎的老爷们则一心要他洗雪观音桥战败的耻辱,决不能助长东方人的傲慢。而波里耶本人也懋足了劲头,要用胜利来捍卫“法兰西的荣耀”。
但是接下来形势急转直下,孤拔舰队灭亡的消息很快传来,法国人一时间不知所措。不过大商在谈判桌上的打脸要价,彻底激怒了巴黎高层以及法国民众。一份份电报像雪片一样落到波里耶手上,海军失去的,要用陆军赢回来。虽然听着有些怂了的意味,但是听在此刻安南法军的耳朵里,到更像是一种来自祖国的寄托。
然而让法国人没想到的是,一想懦弱可欺的大清,此次竟然表现出了难得,甚至有些让人瞠目惊舌的勇气!东西两线的清军开始贯彻起新任两广总督张之洞的伟大方略起来。
1884年十月初,整备较早的岑毓英滇军开始攻击南下。到了十月中旬,潘鼎新的桂军、粤军也开始南下。北圻的第二阶段陆战就此算是打响了。其中唯一的一点不和谐,就是岑琉英再次坚决“抗命不尊”,拒不出任东西线联合总指挥一职。显然他心里也明白,这就是一领头替罪羊的角色。
到别说,法国人似乎胆怯了,开始收缩兵力,接连放弃了许多重镇,包括西线的馆司和东线的船头,郎甲,陆岸等地,法国人一离开,清军开始进入其中,真可谓高歌猛进,连克数地,法夷披靡。
捷报传回京城,举国欢腾!
张之洞在两广也抖了起来,谁说只有东北自治区的土匪能打败法国人,我们大清同样可以!就连在上海参加谈判的曾国荃和李鸿章,在赵烈文面前似乎也多了三分神气。面对各国公使的恭维,二人虽然表面上很镇定,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的心花怒放。赵烈文倒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表面上说着恭维的话,但是实际上却完全不将清军在北圻取得的胜利放在眼里。就算双方关系不错,可赵烈文如此表现,但还是让李鸿章和曾国荃有些不喜。
只是赵烈文眼中那抹冷笑,还是让人觉得发寒。
东北陆军军官学校,中级指挥班中,吴晓是今天上课的讲师。根据惯例,他开始通报北越方面的战事,说完一连串所谓的捷报之后,许多人都露出了笑容。毕竟是一国之人,而且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南北洋请求送入军官学校培养的学生,虽然平日里与东北出身的军官相处也算不错,但终究还是存了三分隔阂。
吴晓那边刚说完,忽然听到课堂上有人冷哼了一声。吴晓转头一看,原来是上官申云,第一步兵师的。另外还有两人面色不善,其中一人也是本土军官,名叫范哲,从第三炮兵师出来。最后一个却是个留辫子的,名叫瑞方,是从进城来的满人军官。
“上官申云,范哲,瑞方!”吴晓忽然叫道。
三人同时起身,“到!”
“说说法国人的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