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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聚在武川待了约莫半个昌六楼击马卜任武川都一后,他才率部返回东平靖安。
经过数天的跋涉,孟聚所部兵马于十一月十八日抵达靖安。带着得胜之师的傲气和喜悦,东陵卫兵马从靖安北门进城,留守靖安的肖恒和靖安知府马志仁等靖安军政官员出城迎接,欢迎的队伍在城外排成长长的两列,当孟聚一行过来时候。有人放起了鞭炮,气氛颇为热烈。这趟东陵卫出战,历时一个多月,过程却是颇具戏剧性。出战之前。大家普遍认为孟聚和部下此战凶多吉少了。但孟聚又一次创造了奇迹,他不但打退了边军的进攻,还逼迫六镇大都督拓跪雄签订了城下之盟。
虽然后来拓跋雄南征的消息传来。有些人开始意识到,拓跋雄被迫签约认输,这其中似乎另有内情。但这并不妨碍众人特别是中下层官兵一对孟聚的崇拜。大家普遍认为。这是因为孟镇督顶住了拓跋雄的进攻,让他在东平徒劳无功。他才不得不转而南下的。
与过来迎接的留守官员们简单会晤,互道辛苦后。一行人簇拥着孟聚径直向陵署而去。当晚,众人在天香楼设宴为孟聚和出征的将校们接风洗尘,自然又是一着杯砒交错。不亦乐乎。
接风宴席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孟聚从酒楼里踉踉跄跄出来,在上马车时,他只觉得胸腹间一阵酒气上涌,令他心翻欲呕,站立不稳。
旁边有人搀扶住了他:“镇督。没事吧?”
“六楼,没事呃话刚出口,孟聚立即就想起来了,吕六楼还留在武”那边坐镇。他转身望去,却见陵署廉清处督察欧阳辉一脸尴尬地搀扶着自己,脸上却还带着笑意:“镇督小心脚下,这酒有点上头哪!”
孟聚笑芜拍拍欧阳辉的肩头,后者会意地松开手,笑道:“镇督。一个多月没见,您可是清减多了!打仗很辛苦吧?”
今晚出席宴会的人太多。除了陵署的官员诸位中层官员以外,还有边军的肖恒和靖安知府衙门的官员们,孟聚都要一一应酬,倒也没时间跟欧阳辉他们详谈。现在,看欧阳辉的神情,明显是有些话想跟孟聚说。
“欧阳,上来一道走吧,我们聊聊。“
欧阳辉也不推辞,笑道:“好的,这么久没见,署里面也有好多事要请示大人的。”
马车顺着青石板的街道一路前行,在车厢有节奏的晃动中,孟聚很随意地问:“我这么久不在,署里有什么事吗?”
“特别的大事倒是没多少,就是有些案子比较棘手。当镇督大人您出征的时候,城里人心有点不稳,有邪教和刁民想趁机作乱,被靖安署的蓝总管给镇压了,杀了一批人。把局势压了下来。蓝督察跟我说。这些人背后还有人的,恐怕跟靖安城中的几个大户脱不开关系。只是滋事重大,要动他们,没有镇督大人您的允许,蓝总管不好出手。”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孟聚的头脑依然很清醒。他淡淡说:“城中的大户?张、李两家吧?”
“大人明鉴。张、李两家一直是靖安的豪门,这趟煽动闹事,估计是受了边军那边的怂恿。还有。靖安知府马志仁,前阵子也是上蹿下跳的颇不安分,还在不少场合说过一些怪话,说什么白狼的日子长不了了一待后来镇督大人您在延桑城下大捷的蒋息传来后,这帮人才安分下来。”
孟聚微微阖眼。张家是靖安的大户,他们有个儿子是边军那边的旅帅,所以平日里行事颇为招摇,的方官府和东陵卫也不怎么敢管;李家则有门亲戚在洛京那边是御史台的高官,所以连边军的官员都对他们客气三分的。
只是这伙人也太不懂事了,现在的形势已经变了,他们所依仗的势力在自己看来不比一张纸更厚,他们却还照旧那么嚣张。倘若这帮人懂得韬光养晦,自己还不好怎么对付他们。但既然他们自己跳了出来,那就没话说了孟聚摇摇头,点评道:“真是自寻死路。”
“可不是吗?那,卑职明天就拟两份抄家搜查令?”
孟聚摇头:“太急了。如今我们地位不同了,做事得出师有名。你先让靖安署忙活一下,找一些以前控告张、李两家的旧状子出来以他们两家的作风,平时肯定没少鱼肉百姓欺压良民,这些案子一定不少。张、李两家横行不法作恶多端。我们东陵卫为民除害”
说着,孟聚突然灵机一动,他笑道:“不不,我们亲自出手不好,太明显了。让蓝总管把这些案子转给靖安的马知府,让他来处理好了。
欧阳辉也是聪明人,立即明白孟聚的用意。他捞掌赞道:“镇督大人高明!马志仁本来就和张、李两家是穿一条裤子的。倘若马志仁处置了他们,这两家肯定不服,贼子们要狗咬狗内讧一番的;倘若马知府拖延不办的话,那么身为地方牧守却勾结包庇恶霸欺压良民,那我们就有理由连马志仁一起处置了。”
孟聚笑而不语,自己手握重兵雄霸北疆,要对付几个地方豪门和一个知府,那是很容易的事二只是现在自己地位不同了,处置几个人事但若是无缘无故动手,只怕会让北疆的官僚和民间豪门起了兔死狐悲之感。所以,现在自己做事,的讲究个出师有名。
“其他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欧阳辉看了一下孟聚的脸色。他犹豫一下:“镇督,有件事不是什么好事,您今晚刚刚凯旋”爪,本来想明天再给您桌报是怀是说了呐儿忠瑕好的有个心里准备。”
从欧阳辉的语气中,孟聚嗅到了一丝不祥的预兆。他脸色严峻起来:“什么事?你说吧。”
“我们得到洛京的消息,白总镇,他老人家已经殉职,随先帝而去了镇督大人,请您千万节哀。”
孟聚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失声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欧阳辉耷拉着脑袋,语气沉重:“镇督,大伙都知道,白总镇对镇督大人您有知遇之恩,而大人您又是重情重义的人。这件事,请您千万挺住。”
孟聚木雕泥塑一般呆滞不语。好心情一下子被打到谷底里了。过了好一阵,他才问:“这个消息,确认过了吗?”
“这是洛京陵卫同知镇督苏苗大人亲自带来的消息,苏镇督亲口告诉我们的,应该不会有错。”
孟聚使劲摇着头,心情烦乱如麻。
自己是南唐的鹰侯,而白无沙是大魏国的情报头子。按常理说,白无沙的死,自己该感到高兴才对。但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孟聚感觉的却是一阵阵的痛心和失落。
传闻中,白无沙以冷酷和阴谋著称。但孟聚认识的。却是一个儒雅、知性和令人温暖的长辈。从那个温和的中年人身上,孟聚得到了无私的帮助。他能感觉得出。白无沙对自己的关照,已经远过上司对部属的照顾了。
这时候,他非常清晰地想起。当白无沙把自己从黑牢里接出来时候,那片苍茫的雪地中。那清秀的男子微笑着对自己说:“今年好大的雪。北疆那边,怕是雪更大吧?”
自牛迦南之后,又一个对自己好的人离去了。
孟聚刚刚杀掉申屠绝,他正意气风,准备着在广阔的天地间大展拳脚呢,却突然听到这噩耗,他如同当头被揍了一棍,才意识到,在这世上,还是很多事是自己无能为力的。
“白总镇他是怎么去的?是被慕容家杀害了吗?慕容毅,他不是答应我,会保证白总镇的性命安全吗?”
“具体详情,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据苏同知镇督的说法,白总镇是在被慕容家关押时自尽的,不是慕容家下的手。”
白无沙是自尽的?孟聚微微错愕。细想之下又觉得合乎情理。白无沙外表温和,骨子里却是网强高傲。战败被俘,对他来说是个难以忍受的屈辱打击。他选择了自尽而不是屈辱偷生,很符合他一贯的性格。
“那么,苏镇督可还在靖安?”
“在,她专程从洛京过来,说要求见镇督大人您。好像有什么大事要说,但又不肯跟卑职透露。卑职不敢怠慢。安排她在省署的贵宾楼住下了。”
“对苏镇督,你们招待得得一定要周到,要按照最高等级的贵宾规格来接待。你问苏镇督,明天上午。我想登门拜访,不知她是否方便会晤呢?”苏苗虽然也是洛京的同知镇督,但治京东陵卫已被摧毁,她一个无家可归的败将,无论如何不能跟孟聚这种掌握实权的军阀相比了。现在孟聚给予苏苗这么高规格的接待。要亲自登门拜访,欧阳辉心中颇有点不以为然。
“镇督,您礼贤下士,自然是好事。但这样做。会不会稍微过了点?”
孟聚叹口气:“欧阳辉,你不懂。苏镇督是我的老上司来着,以前在洛京卫时,她对我很照顾。现在她千里报丧,我们更要接待得好些。这不但是对苏镇督的尊重,也是对去世白总镇的尊重,莫要让人家说我们东平陵卫不懂规矩、不念旧情。”
“镇督大人说得是,卑职见识浅薄。险些误了事。对了,说起苏镇督的事,卑职还有一件事要向镇督大人报告的。
欧阳辉告诉孟聚,盘踞洛京的慕容家又给孟聚派来了一个,使者,还是上次金吾卫的那位卫管领。他来了有两天了,急着想求见孟聚。倘若不是知道孟聚很快就要班师归来,只怕他会一路追到武川去。
听说是慕容家的人,孟聚闷哼一声。却不说话,脸上流露出厌烦。
欧阳辉明白孟聚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说:“镇督,慕容家做得固然可恶,但毕竟不是他们动手杀害白总镇依卑职的想法,就算您不想理会,但见见他们,查探他们来意,看看他们有些什么想法,那也是好的。”
孟聚哼了一声:“能有什么来意?无非就是想让我们出兵去夹击拓跋雄罢了。”
“是是,镇督大人明鉴。只是,以卑职的浅见。今后的天下,怕就是慕容破或者拓跋雄两家争雄了。我们已与拓跋雄结怨,倘若再得罪慕容家的话,只怕不是很好。就算镇督您不高兴,但对着他们的使者,面子上的功夫,最好还是娄以虚蛇一番,不要把关系闹僵了。”
孟聚心情烦闷。只是说:“我知道了。回去再说吧。”
回到家中,江蕾蕾、苏变清和王九等人都是迎出门来。孟聚出征延系,两个女孩子都颇为他担心,提心吊胆了一个多月,现在他终于打完仗、平安无事地回来,两位少女十分欢喜,抱着孟聚的手又哭又笑的,象小孩子一样闹着。
孟聚安抚了她们几句,见到王九尴尬地侍立在旁边,他想到一件事。问:小九,最近可有柳姑娘的消息?她可在陵署里吗?”
王九愣了下,他没想到孟聚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柳空琴。
“有的。大人小的昨天还在院子里见到了柳姑
“小九你跑一趟吧,去问下柳姑娘,问她可有空暇?就说我这边有要紧的事情,想请她过来商量。”
王九应声而去。趁着这空暇。孟聚喝了两杯浓茶,那熏熏的酒意稍减。想了一下。他匆匆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素净的纯黑色长衫。待他出来,王九小声地禀报,说是柳空琴已经在会客厅候着了。
一别月余,柳空琴依然容色清丽,气质恬淡。见到孟聚进来,她微微一笑,从座位上起身微微躬身行礼:“孟镇督安好,好久不见了
这个素雅女子这么淡淡一笑。孟聚顿觉心旷神怡。
尤其她没有和众人一般恭贺他的大捷,这更是令孟聚心情欢愉恭维的话就象红烧肉一般,偶尔吃上两块觉愕味道挺好的,吃多了就受不了。回到靖安以后,孟聚整天听到的都是恭贺大捷的颂词,他都腻味得要吐了。
孟聚细细端详对方,他觉得。比起昔日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淡仙子。现在柳空琴的笑容多了点很人性、很温馨的东西,令他看着十分温暖。就如寒冷的冬具里沁人心扉的暖茶。
“柳姑娘安好。深夜叨扰,孟某深为不安。”
柳空琴微笑道:“无妨,孟镇督远征归来,征尘未洗便召空琴而来。想来定有非常重要的大事吧?”
“正是。有一件事情,要向柳姑娘您通报的。”孟聚顿了一下。他的表情转为凝重:“蒙叶镇督在天之灵庇伤,在下侥幸,在武川擒住了杀害叶镇督的凶手申屠绝。并已将他斩
听到这消息,一向镇静的柳空琴亦是流露出震惊的神色。她惊呼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喜道:“申屠绝已被杀掉了?真的吗?。
“是我亲自监斩的。此獠的级。我已带回。便在侍卫处,等下柳姑娘您可以亲自查证。”
“既蔡孟镇督亲自经手的,这事自然是错不了的,查验就不必了。”
消息太过震撼。柳空琴像是还反应不过来,说完这句话,她坐在椅子愣,神色颇为复杂。
“孟镇督手诛此獠,为叶小姐复仇,空琴在此谨代表叶家致谢了。有一个不情之请,申屠绝此獠的级。空琴希望能将它送回洛京呈给家主,不知镇督可否允许?。
“无妨。叶公爷要亲自过目。这是应该的,姑娘拿去便是。”
房间里很静,两人都能听到灯花燃烧的噼啪脆响。
柳空琴叹道:“为了追杀此獠。我从洛京专程至此,苦苦拨寻一年。没想到,最终他还是死在了孟镇督您手上。先前,申屠绝就数次被镇督您所擒、所挫、所败。看来冥冥中真有所谓天意,命中注定,镇督您是他的克星啊。”
柳空琴脸露微笑,笑容里有几分枯涩。孟聚明白她的心情,她从洛京专门而来追捕申屠绝,但最后还是让孟聚碍手了。虽然大仇得报是一件好事,但这么久的辛劳最后成了无用功,她心情的沮丧也是在所难免。
孟聚安慰道:“柳姑娘,这种事。历来是一半努力一半运气吧。事实上,这一年里,柳姑娘您和麾下手足奔走跋涉,与申屠绝的爪牙多次交手,干冒巨险,大伙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孟某的运气更好些……这怕也是叶镇督的在天之灵庇结在下吧,假手于我为她复仇。”
柳空琴膘了孟聚一眼,她说:“镇督。你明知道的,叶小姐并未死。她正在洛京家中。”
孟聚笑笑,他起身站到了窗前,负手看着窗外的明具出神。